如此说来,你其实不愿意?栾云晔道,但那一日在汤池,你说我很好,你愿意。
陛下如果也相信我会愿意的话,为何当时不对我明说,反而设下圈套让我去钻?林渐道,所以陛下心里也是知道我并不愿意的。等陛下下了旨意覆水难收,我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这时候我说不愿意,陛下又说我是反悔欺君。这不是在算计我吗?
隔着被子传出来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肯綮,心里明明白白。栾云晔不气反笑,微微勾起唇,冷声说道:既知覆水难收,你就当知道,朕是定要封后,不可失信于天下。
既然你说不愿意,是朕错了算计你强迫你,那朕如今知错就改,就在后宫中另择一嫔妃为后,让你回去继续做宫女,如何?
林渐试探着问道: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你那日见过的许妃如何?栾云晔盯着眼前人形的一团被子,眼中带着笑意,太师之女,立为皇后名正言顺。况且太师一向主张平定梁国,甚合朕意,相信得此左膀右臂,定能助朕压制朝中议和之声,一统山河。
林渐连忙道:陛下不能
栾云晔微微勾唇:你不愿朕另娶她人,这么说还是有一点在意朕的?
被子里的人沉默了片刻,答道:陛下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那月儿,我们来谈一谈,栾云晔抬手去掀被子,温声道,怎样用一个你能接受的方式,与我成亲。
林渐一手抓紧了被子不给掀开,一边腹诽道,与你成亲就不是我能接受的方式。
但栾云晔先给了这么大的让步,林渐也不好得寸进尺继续拒绝商谈。况且要是拒绝商谈,他真要立了许妃为后,真如白易潇所言,自己的辛苦努力很可能真要付诸东流。
裹着林渐的被子微微动了一下,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人点头的动作。
封后的大礼已定,你又不愿意我与他人成亲,所以,明日你是必须与我成婚的。栾云晔道,不论你真心也好,假扮也罢,在人前总得做出恩爱的模样来,全了国家与我的体面。
只要你答应我方才所言,其余的事我必不强迫你。至于人后如何是要假扮夫妻,还是要真做夫妻,随你愿意。栾云晔问道,你意下如何?
林渐考虑了一下,栾云晔能做出这样的退步已经是出人意料,若真只是为了国家体面,人前假扮夫妻,人后随意的话,想必也不用和他一同起居,不必躺在一张床上,听起来倒也不是十分不能接受。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其实也不用坚持太久,坚持到死就够了。栾云晔如今只是为了颜面定要封后,如果自己死了,他对女子本来就不感兴趣,也未必还会再立后的。
考虑到这些,林渐点点头,道:请陛下允许我今日睡在侧殿。
栾云晔: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林渐有理有据道:陛下方才说的,人后如何,不会强迫。
你与我分房而睡,有如此多宫人看见,岂不惹人笑话。栾云晔答道,今夜你睡在这里,我在屏风外小榻上歇息。
屏风外窗下有一张小榻,睡在那里,在外人看来林渐与栾云晔虽是同居一室,但两者其实隔着一道屏风,各自倒也不会窥见隐私,也不至于太过亲密。林渐裹着被子往床外挪,说着就要下床:这如何使得?我去外面睡。
你留在这里。栾云晔抬手按住林渐,抬手去掀他身上的被子,出来吧,捂坏了没有?
想到刚才被栾云晔绑起来挠脚心的丢人境况,林渐的脸颊一热,手拽着被子不放,道:今夜暂且觉得没脸面对陛下。
我就出去。栾云晔道,你快出来,早些歇着。
林渐点点头,只听耳边响起一阵窸窣起身的声音,栾云晔应当是起身出去了。
周围没了声响,再等一会儿,林渐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栾云晔真的出去了,方才把被子完全掀开。
林渐被被子捂了一身汗,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和发丝都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和脸侧,骤然接触到外面清新凉爽的空气,觉得十分舒服。
林渐平躺在床上,本想就凉爽一会儿再盖被子,然而这一日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这么不盖被子睡了过去。
宫中静谧无声,唯有檀香袅袅催人入睡。
夜转深沉,唯有月光皎洁穿过雕窗,洒在床前。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俯身拾起床上的被子,盖在林渐身上。
林渐睡得很好,一动也不动。
栾云晔在床前半跪下来,静静地注视着林渐的睡颜。借着温柔的月色,安安静静地好像雪雕玉琢,每一分都可以细细欣赏,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林渐好像感知到了床头有什么东西。睡梦中,林渐一侧身把栾云晔抱住,把头埋进栾云晔的怀里:大喵~
栾云晔:
第二日清晨,林渐觉得浑身暖得发烫,眼皮也有些沉,抬起头看了一眼。
身边躺着栾云晔,自己就靠在栾云晔怀里,栾云晔的手轻轻搂着自己的肩膀,而自己还紧紧抱着栾云晔的脖颈。
!林渐吓得连忙撒手往后缩,一下子退到离栾云晔一尺远。
栾云晔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林渐。
林渐正对上栾云晔的眼神,问道:陛下不是为何会在这里?
栾云晔从床上坐起来,注视着林渐,幽幽道:昨夜来看看你睡得如何,你突然抱着我不放,只能无奈同床,不算我失信于你吧?
林渐忽然想起来,昨晚好像梦见了大喵,梁国皇宫里那只老橘猫。过去好多个林渐独自一人入睡的夜里,大喵总是会蹲在床前,被林渐习惯性抱进怀里□□。
昨晚抱住的,不会朕是栾云晔吧?
所以自己就那样搂着他的脖子睡了一夜?
林渐的脸刷得一红,忽然忍不住咳嗽起来,方才发觉自己喉咙又干又燥。
咳咳咳咳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额头上。
好烫。栾云晔搂住林渐的肩把他放回床上躺着,对外面吩咐道,高业忠,传张太医过来。
林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到什么,只是觉得脸颊和手心都有点热,栾云晔的手意外不像平时一样热,反而有点凉。
栾云晔起身给林渐倒了一杯热水。
谢陛下。林渐捧着水喝了两口,觉得被火烧过一般又干又热的嗓子稍微好了一点。
张太医赶来得很快,身边还跟着白易潇。
白易潇一进门,就解释道:臣是不请自来的,刚听说皇后娘娘病了,所以来看看。
林渐冲白易潇准了皱眉头,想质问他给自己指了一条通往火坑的密道,碍于栾云晔在旁又不好问。
栾云晔看了白易潇一眼,没说什么,命张太医上前诊脉。
张太医上前给林渐诊了脉,对栾云晔回禀道:娘娘应该是着凉发烧,还好不算严重,早上多吃一剂药把烧退下去就好,不过得注意休息,晚上就寝记得盖好被子。
另外,老臣还有话,想和陛下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