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午后和栾云晔闹成那样,林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栾云晔。
林渐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对是错。究竟是自己被他们联手欺骗,栾云晔不过是自作自受;抑或是真如白易潇所言,自己误解了栾云晔,还对他动了手。
林渐心中没有确信,不论对于哪一种可能,都还将信将疑。
在没有定数的事情上,林渐决定疑犯从无,暂且相信白易潇所言不虚,暂且相信栾云晔没有故意算计,但心中不能不保持警惕。
栾云晔的寝宫还是不能继续住了,闹成这样还睡在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不自在。
林渐去栾云晔的寝宫里抱了大白猫,拿了自己的一身衣服,便回到了名义上皇后的寝宫,实际上自己一次都没有住过的长秋殿。
长秋殿与栾夜的寝宫并不算远,但大半个月来林渐却从未踏足过。长秋殿里的宫女见到自家皇后终于第一次光临了寝宫,全都高兴得两眼放光,连忙迎接林渐进去。
林渐进了长秋殿,宫女们在林渐跟前身后忙上忙下端茶倒水,给林渐整理大半个月没人睡过的床铺,将床单被褥全都换新了一遍。
林渐独自在寝殿里坐了会儿,撸猫看书喝喝茶,不就便觉得困了,正准备起身去休息,忽然听得外面的宫女整齐的声音:
参见陛下。
是栾云晔?林渐一怔,停下脚步,抬起头往殿门看去,只见栾云晔独自迈过门槛,走进殿来。
栾云晔今夜穿了一件玄色的立领绣金龙纹礼服,正好遮挡住受伤的脖颈,本就冰冷难近的气势,更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禁欲。
栾云晔一走进长秋殿中,眼里便只装着林渐,挥手让宫人全都退了出去。
林渐垂眸,只见栾云晔的脚步却不似平日沉稳,看起来竟然似乎是醉了。
栾云晔蹙眉盯着林渐,一言不发地径直走上前。
林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栾云晔却早已先一步把他摁进了怀里。
抱住自己的人周身好像烈火焚烧一样滚烫,衣袖间带着一股清冽的酒香,栾云晔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从今天起,不许你和别人说话。
陛下?林渐眨了眨眼睛,茫然道,怎么突然
栾云晔道:不答应,就把你关起来,不许你见任何人。
陛下这是为什么?林渐微微蹙眉,回想了一遍今日发生过的事,也想不出来就算自己午后和栾云晔起了冲突,和别人有什么关系,问道,陛下可以提示一下吗?
你不听我的话。栾云晔道,你只听他的,你还对他笑。
他?林渐问道,陛下说的是白易潇?
栾云晔一手紧紧把人搂着,一手抬起食指覆住林渐的唇,眼神紧紧盯着林渐道:不许说他的名字,再说我要罚你。
好好,我不说。林渐心知栾云晔是醉酒了,也不与他一般见识,暂且把话应了下来,但想不起自己今日何时对白易潇笑了,问道,可是我今日和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对他笑。
栾云晔酸溜溜道:那天在寝宫后院,你和他笑了;在御书房,你和他笑了八次;成亲的那天,也和他笑了
林渐想不到栾云晔能把自己对白易潇笑了多少次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这般一一细数出来,他说的这些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林渐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不是也经常对陛下笑的吗?
你对他笑是真的。栾云晔盯着林渐的眼睛,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平日里冰冷深邃的目光中写满落寞,对我,是假的。
栾云晔望着林渐的眼睛,认真问道: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真心对我笑?
由于小时候总被皇兄们孤立,为了多和人交朋友,林渐从小习惯了对人微笑。开心也笑,不开心也笑,紧张也笑,敷衍也笑。因为别人看见自己笑总会觉得亲切开心,但是就连林渐自己,也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何时、对谁,笑得是否真心的问题。
栾云晔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
我林渐垂眸道,陛下先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我们不休息。栾云晔忽然小心地压低了声音,拉住林渐的手,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渐跟着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去哪里?
嘘,别出声栾云晔拉着林渐的手轻轻走到窗户前,盯着窗外观察片刻,谨慎地避开殿外侍卫的目光,从窗口跳了出去,把一只手递给林渐,轻声道,过来。
林渐跟着轻身跃出窗外。
栾云晔拉住林渐的手,一路上避开巡夜的侍卫,悄悄溜到御膳房。
林渐心道,栾云晔陪了一夜的酒,竟然还没吃饱吗?若真没吃饱,传膳即可,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溜进御膳房偷吃?
栾云晔带着林渐,从后院绕进御膳房。
大概是因为今夜宴席刚散,御膳房的后院里堆了一堆锅碗瓢盆,几个宫女正在大木桶前一边刷洗盘子,一边聊天,一边抱怨连夜刷碗又累又惨、猜测自己哪里得罪了管事公公,根本没有注意有人悄悄溜进了后院。
林渐跟着栾云晔绕过后院,溜进厨房里。
御膳房里没有灯,只能借着月色看清里面的情形。栾云晔把柜子上的食材都翻出来,生疏地开始折腾起这些东西。
林渐问要不要帮忙,被栾云晔按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林渐索性就坐在一边看着栾云晔要折腾什么。
栾云晔撸起袖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捣鼓了大半天。
半个多时辰后,一盘热腾腾的红糖糕被送到了林渐面前。
栾云晔认真地看着林渐,道:你吃。
谢陛下红糖糕是林渐在梁国时最喜欢的糕点,以前二哥常常做了给自己吃。林渐有些惊讶栾云晔竟然会做红糖糕,而且看起来做的不错。
林渐刚伸手去拿红糖糕,栾云晔却把盘子一偏,让林渐抓了个空。
林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栾云晔?
栾云晔微微蹙眉,看着林渐道:不要叫陛下。
林渐茫然问道:那叫什么?
栾云晔盯着林渐,问道:今日下午,你叫我什么?
林渐回想了一下,今日下午一时情急,栾云晔三个字脱口而出。
直呼君主的名讳,可是死罪。林渐有些摸不准栾云晔是什么意图,莫非是要和自己秋后算账,低声道:我不敢了。
栾云晔道:再叫一次。
林渐:
再叫一次。栾云晔看着林渐道,你要抗旨吗?
林渐无奈,心道栾云晔也许只是喝醉了胡闹的,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栾云晔
栾云晔的眼中竟有一番受宠若惊的感动,看着林渐道: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