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你在宁祯扬跟前可千万别替我说话。最好别等他开口,就先说我几句坏话,主动提出暂时不会招我进王府——让他听着舒坦点,免得迁怒到你或者给你脸色看——当然也未必,他可看重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了……”
文婉玉被苏妙真这一连串的话弄得又惊又愣,看看苏妙真,又看看跪在门槛处忐忑不安更疑惑不解的小藕官,半晌才明白过来:妙真她为了拦住世子爷纳妾一事,多半在世子爷跟前受了大委屈。心下既是温暖又是感慨,反握住苏妙真的手,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苏妙真见文婉玉应得真切,放心下来。便忙带了小藕官乘坐凉轿出府,直到在角门换了马车,离了吴王府大门前的御道,苏妙真方松口气。对马车里的翠柳黄莺及小藕官三人将凉亭之事大概讲了个遍。翠柳黄莺听后又是心悸,又是愤慨,更是后悔没跟着苏妙真出去散心。小藕官则再三道歉致谢,几乎语无伦次,让苏妙真连连摆手。
苏妙真掀起车帘一角。瞧了瞧马车外的景色。
金乌高坠,水道上穿梭的乌篷船不似往常繁多,船娘驾娘们被晒得也都懒怠无力地撑着船,没有以前的勃勃生气。待经过山塘街,见得对岸拂动的杨柳黛色绵绵,但杨柳后的鳞次栉比的店铺却大多闭门打烊,并无半分繁华景象。
苏妙真凝望着在视野里渐渐远去的山塘街,因听见翠柳担心地唤了她一声,便扭头笑道:“不算什么。吴王世子本来就讨厌我,如今更也没人敢在他跟前明说规劝,婉玉又是个恪守妇德的女子,再有委屈也不会明言,和我姐姐妙娣倒相似……唉,偏婉玉还没我姐姐能拢得住夫君,更没我姐姐狠得下心辖制内院……我寻思着虽则跟他闹了一出,往后他更不会对我有好脸色,可我把你给保住了,更让婉玉暂时不用心烦,还挺划得来的。”
又笑道:“你安心,我在苏州府一天,这苏州城里就绝没人能逼你做妾……要有人仗势欺人想要强娶你,我可不是没家世没依靠的,直接也仗夫君和伯府的势把他压回去……”
“我可还没干过这事儿,正想体验一回二世祖的风光……”
苏妙真这么絮絮叨叨地说完,马车里的三人都掩唇笑了起来,小藕官亦是连连点头,笑道:“我方才被宁禄管家送回鹿轩时,就听那位宁禄管家说了句什么‘安人的哥哥、父亲与夫君都是一方要员,更出身伯府,世子爷可以给安人使脸色,可以不喜安人,你们当下人的焉敢不周到’!现在想来,该是在申斥没有精心准备轿马的婢女仆役……”
“那自然!”苏妙真得意附和。
“不说我爹爹是湖光巡抚——单说我哥哥,那都能在扬州城说一不二。更别提我夫君也是出身名门,若非他执意替祖父多守丧了一年,现在早不该只是六品主事,说不得也到四品了呢。但即便如此,皇上也还记着他呢,让他来浒墅关掌了要职,连苏州知府都要给他薄面,那高织造更怕他掀了底……”她就说说笑笑地把顾长清和苏问弦狠夸了一通,正夸口到顾长清当年查仓时的种种英明,忽地身子一倾,险些跌倒。
原来是马车已经行至城东南的葑门,路遇干坑,马车前轮被恰恰卡住,车身便登时颠簸摇晃,将苏妙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