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冬天,言生陪外公一起过了新年,之后漫长的寒假里一直住在学校的公寓,和导师联系好了毕业的事情,开始感到无所事事。
她有时候会出去散散步,走到附近码头的渔船边,坐一个下午,再慢慢走回公寓,并希望天空可以下雨。
这个冬天一直没有下雨。
她的手机上一直更新着农历日期,除夕的晚上,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停了。
言生走到楼下,感受刺骨的寒风,站在墙边,看校园里的人来来往往。
看了一会儿,她用一只手沿着墙摸去,捏出一颗雪球。把球滚了滚,压得越来越紧,用掌心拍打,紧捏着直到融化的冰从指缝间流出来,然后把雪球往远处一丢。她的目光追随着那颗并不圆的雪球,看着雪球坠落,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灰白色的背景中。
自己一定是太无聊了。
她重新回到公寓,看着一直显示着画面的电视屏幕。
女人的唇边笑出了细细的纹路,“告诉我,他是性感,还是有点老?”
日子一天天、一周周地过去。
飘着柳絮的春头,莉莉丝回来了。
“言生!”女孩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这是自己今年第一个拥抱。言生想。
她们毕业的那天,夏日迟迟未来,所有的人仰着笑脸,最后聚集在周围的酒吧里。
言生置身笑闹的人群,和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这已经是这几年的习以为常了,喝酒不光是用酒精麻痹自己,更多的时候会让她自由。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喝着,喝着,喝着,几乎说服了自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搬出宿舍的时候,言生朝窗外看了一眼,阳光穿透葡萄藤的叶子,照在石灰粉刷的墙壁和年代久远的石拱门上,这让她想起了墨西哥的家。
“会住一段时间吗?”
江澜看着女儿,言生的头发长长了,发尾依然是卷的,看起来少了以前的稚嫩。
“过夏天啊。”言生抱了抱妈妈,露出了笑容。
江澜也露出了微笑,看上去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言生在露台找到了爸爸,他在摆弄着棋局,看上去有些随意,言生拿走了他面前的国王,“将军。”
言今泽抬头,眼里有一丝惊讶,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言生坐在他对面,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想去你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
“哦?”
“你知道的,跑跑腿什么的,或许可以接一些业务。”
“接业务需要经常出差的,很幸苦。”
“没关系。”
言今泽笑着,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开始?”
“夏天结束的时候吧,可以吗?”
男人摸了一下耳朵,表示了认可。
言今泽不太爱说话,他重新看了看棋盘,又对言生露出了长时间的微笑。
“怎么了?”言生忍俊不禁,爸爸仿佛非常开心。
“没什么,”他只是笑,“你回来了很好。”
他告诉言生,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后悔把那些陈年旧事告诉言生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言今泽纯善的眼睛里流露出困惑,“只是感觉会给你造成一些负担。”
“不会的,那些事离我太遥远了。”
“但是你会不会质疑我和江澜的感情?”
言生朝爸爸笑,“会。”
男人有些沮丧,似乎觉得自己搞砸了什么事情,“我爱你妈妈。”
“你想季辛吗?”
“我每天都在想她,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
“嗯。”
“但是,你妈妈。我爱她。”
“是不是很难比较?”
“我不想,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言今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之前做的让事情更糟了。”
言生静静地听着。
“你外公一直希望我可以瞒着江澜,我不愿意,我不想骗她,婚礼那天我告诉了她。所有。”
“爸爸,这样没什么不好。”
言今泽停顿了一下,“在遇见江澜之前,我的生活一直是线性的。”
言生觉得这种说法很新奇。
“江澜改变了我,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以为我一直是这样的。其实不是,她让我学会离开自己,”男人解释着,“我不是说,她让我伪装自己。只是时时刻刻做自己是容易疲倦的,她让我放弃一些事情,然后才会快乐。”
“嗯。”
“生活,爱,放手。”男人嘴里的西语有些含糊。
言生笑了。
“是不是很像江澜会说的话?”言今泽也笑了。
过了两周,傅青青的电话将言生从午睡中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