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街区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身影。走路带风,烫着大卷,脸上都是笑意。
“傅导。”
傅青青这两年一直在老师的画室里打下手。
走近的人大笑,用劲搂住了她。
她们挑了海边的一个小酒馆,坐在露天吧台,尝着对方点的饮料。沉闷的空气中有汗水和雨淋湿的衣服味。
“你真打算去言叔叔的公司啊?”
“嗯。”
“你会来上海吗?”
傅青青小心翼翼地问,上海仿佛言生的一个伤口。
去年言生喝醉后无意间吐露了她和江轻洗的事情,傅青青看着她嚎啕大哭,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青青独自消化了两个月,才能继续面对言生。
之后,她们对所有的事避而不谈。
“我想去香港。”
“香港很好。”傅青青说得飞快,显得有些刻意。
言生微微地笑,轻轻推了傅青青的肩膀,“我已经不想了。”
傅青青觉得难受,可能是因为言生的笑,也可能是因为言生好像真的放下了。
她想问言生,又不忍心,张了张嘴,就闭上了。
言生低头喝了一口可乐,露出了尖细的牙齿,朝傅青青笑。
“笑什么?”
“见到你,很开心啊。”
傅青青揉了揉她的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她联系你了吗?”
“江轻洗?”
“嗯。”
“没有。”
谁也没有说话,隔壁桌传来了夸张的笑声。
傅青青看着言生转头往那个方向看,仿佛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言生。”
“嗯?”
“你还爱她吗?”
言生笑了一下,嘴角有些僵硬,“我曾经爱过她,非常非常爱她。”
“现在呢?”
“我不知道了,”言生低了头,声音小小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
傅青青突然对江轻洗感到了巨大的愤怒。
“言生,不是你的错。”
“嗯。”
“她走了就走了吧。”
“可是我还是想她,”言生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了湿漉漉的眼睛,“我好想她。”
傅青青想大声骂出来,江轻洗那个女人到底在哪里。
言生安静地等眼眶里的湿润蒸发,重新挤出了笑容,“没关系的。”
傅青青不想看言生这样,站起身,像过往无数次那样,牵住言生的手,然后带着她往海边走。
傅青青想告诉言生,江轻洗不值得。但是看到言生恍惚的神情,又开不了口了。
她们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远处的海浪扑上鹅卵石,濡湿她们赤裸的脚,有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每次扑上来又退去的浪潮都将脚下的泥沙冲走。
“你想和我说说吗?”傅青青转头看言生恢复平静的侧脸。
“我已经快不记得了。”
“你想忘记吗?”
“不想,”言生揉了揉眼睛,“我舍不得。”
傅青青想了想,用轻松的口吻聊了一些她们三个人小时候的事情。
“……然后你真的吃下去了。”
她们一起大声地笑,笑得太厉害,笑得弯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
言生和傅青青停在原地,挂着未褪的笑意,一起注视着海平线。
言生回忆着很久以前的事情,却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那个五月,和女人一起度过的五月。
有些事她不知道,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她曾经带着天真做过的事情,都已经消失了。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女人的手四处游走,停留在自己的腹部,她湿润的嘴唇,柔软的胸,她张开嘴,她让自己进入她温暖的身体。
明明也没有很久,但在夏日的阳光下,那却好像是好几辈子以前的事。
太阳缓缓下沉,温度慢慢上升。
言生睁开眼睛,听到了傅青青的声音,“回去吧。”
“你会一直留在上海吗?”言生说,把吊在鼻尖的几滴汗珠吹掉。
“暂时会的。”
她们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傅青青再次开口,语气不痛不痒,手指着海滩上黑压压的人潮。
“你看,他们都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