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窗户咚的一声关上,下一刻,漆黑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蜡烛。
四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他面前,一旁的屏风上,投影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虞泽立刻向一旁的帐幔看去。
里面哪里有什么人?
被子里那鼓起的一团,不过是个枕头罢了。
苍梧!
他盯着那屏风上的人影,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早知道你会来,却没想到你带来了这么多帮手。
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轻笑。
不过可惜,你们今天一个也跑不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影袖子一挥,那四个黑衣人便齐齐攻了上来!
虞泽眸中一利,弯刀瞬间出鞘,带着凛凛寒光,以劈山裂海之势朝为首之人的头颅砍去。
虞泽挥刀是不讲究什么方法的。
当年他学武的时候已经十四了。
十四岁,在这个西门吹雪已经能外出挑战人的年纪,他才开始在烈日下蹲马步。
文越待他很好,帮他调理身体帮他打通筋脉,还包括了对教虞泽习武时的严厉。
虞泽当时拼着一股狠劲儿,不用文越催促便会相当自觉的爬起来练。
但是即便如此,过晚的习武时间就注定了他内力不如同龄人,所以文越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刀法改编,使其招式变得更加灵活而最大限度的不依靠内力。
可是虞泽练不来这功法,文越的刀法太稳了,如三山五岳,巍峨沉稳。
而虞泽是一支离弦的箭,在射出去的一刹那便只想着取敌人首级,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所以文越的刀法到了虞泽手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变得更加诡谲灵活,狠辣刁钻,没有定式、无迹可寻。
那人矮身一躲,一个扫堂腿踢过去,却只见虞泽手在地上一撑,灵巧的躲开,修长的大腿夹紧了他的脖子,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另外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虞泽越兴奋的舔了舔唇,不作停顿,立刻攻了上来。
刀光密密麻麻网成了一片,墨绿的眼睛看着他们,像是在看着两只猎物。
如同饿狼遇到羚羊,那双墨绿的眼眸中不掺杂其他感情,只有纯粹的渴望,纯粹到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咽了口口水,互相对视一样,再度攻了上来。
这回两人更加不要命了。
苍梧静静坐在屏风之后,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一动不动,似乎对这场生死较量全然不在乎,或者根本就是胸有成竹。
虞泽的余光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他如今只想快点回去,生怕顾惜朝出什么问题。
他这样想着,有心想要加快动作,但却逐渐力不从心起来。
那炉熏香果然有问题,即便事先服了解毒丸,也不能完全抑制住毒性。
虞泽手中的动作拖沓起来,他的背上被砍了一刀,小腿上也被划了一道。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房间的地板,可是窗外的那十几人全被拖住了,没有一个人能来救他。
虞泽想要速战速决,索性拼着左臂受伤挥刀结果了一个人。
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即便虞泽现在浑身浴血,特也仍旧有一战之力。
但是那苍梧却一直坐在屏风之后,不动如山。
虞泽顾忌她有什么后招,趁着与黑衣人缠斗时候,不着痕迹的向屏风转移过去,想要趁机挟制住她,威胁她让那些黑衣人停手,也防备她有什么后招。
近了,近了。
虞泽走到屏风面前,眼角余光往后一瞥,一脚踹开黑衣人,刀背一拍就直接掀飞了屏风,接着身子一扭,五指成爪,直直朝苍梧的脖子袭去。
可却在下一刻,猛地瞪大了眼睛!
屏风后的确坐着苍梧,可是不是活的苍梧,而是一具死尸!
尸体的手脚脖子上都绑了级细的丝线,丝线陷进了肉里显出了道道紫红的血痕,苍梧的眼睛紧闭着,眼下青黑,面色惨白,静静的坐在那里。
糟了!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虞泽面色大变,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在他指尖触碰到尸体的一刹那,苍梧的腹部突然裂出了一道缝隙,随着裂帛声响起,无数的蓝色虫子喷溅开来,劈头盖脸朝虞泽砸去。
虞泽躲闪不及同尸体滚做一团,当他打算爬起来的时候,那黑衣人的刀却又到了眼前。
蓝翅虫在虞泽身上蠕动着,有些还试图朝伤口里钻,虞泽无力硬抗,一边将身上的虫子扫下去,一边向那窗户跑去。
咔拉!
深夜中一声巨响,虞泽撞碎了窗户,他一手解开腰带脱下了满是蓝翅虫的外衣,一手将弯刀插入麝月楼的外墙上,期望止住下坠的趋势。
可是麝月楼只有两层楼高,虞泽坠落的速度很快,弯刀还未降低速度他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阵剧痛袭来,虞泽躺在地上,口中忍不住泄出一丝□□。
但是那几条蓝翅虫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他里钻。
虞泽来不及缓神,立刻咬牙将那几条虫子拽了出来,直接碾死在地上。
此时他浑身剧痛,额头上淌下的血糊住了他的半只眼睛,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费尽的拿起刀,用刀鞘支撑的地面,死死的盯着那几个迎面而来的人。
在他摔下去的那一刻,原本同玄水楼的人缠斗的黑衣人便如同蚂蟥一般,齐齐朝他扑过来。
虞泽无路可退,看着这个场面,他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睛却湿润了。
不甘心啊
心心念念了十年的报仇,却在距离凶手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中断。
他仰头看着那扇亮着的窗户,死人不能说话,那么那个说话的女声定然是凶手所为,凶手此刻应当就在二楼的那间房间里,兴许还倚在窗边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他的狼狈相。
那么近
但是也那么远!
不甘心啊!
虞泽从喉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如同野兽悲鸣,不管不顾的朝那二层小楼行去。
剑光铺天盖地朝他袭来,虞泽的刀又狠又快,削手、断脚即便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杀出一条道来!
玄水楼的杀手接二连三的加入战局,黑衣人被拖住,虞泽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余力再战了。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虞泽此时咬着牙,仅凭一口气吊着,拎着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如同一座雕像。
他不敢动,若是动了那一口气便没了,到时候怕是连个三岁小孩都能轻而易举杀死他。
一个黑衣人来到了他面前,那人身材瘦削并不高壮,身上满是伤口,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是即便再凄惨,只要此时还能走得动路,还能挥的动刀,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
少主,快走啊!
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声嘶力竭。
他拼了命的向往虞泽身边跑,却无奈被死死拦住。
耳边刀剑相击之声不觉于耳。
虞泽看着缓步走来的那人,笑了,扬声道:忘了我对你们说过的话了?保命要紧,你们倒好,一个都没记进去!蠢货!
说罢,他看向黑衣人的眼睛弯了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墨绿的眼睛在月光下透亮的如同一颗翡翠,带着莫名的蛊惑。
你是当日饮酒宴上喝下涤尘酒的那些人之一吧?
这话他说的又轻又柔,似乎只是在同人随口聊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