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断断续续地厉声反问:“夏夏……你为了能得奖的梦想已经拼死拼活努力了十年,我和你爸爸也一声不吭地在你身旁陪了你十年,当了十年你的坚强后盾,现在你头脑一热告诉我们你放弃了?是这么回事吗?”
“那真的是我的梦想吗?那只是你们强制灌输给我的!在我还没有选择的时候,你们就已经代替我做出了选择。你们自己不甘心这样碌碌无为地老去,所以就把我当成你们人生目标的接棒人。可你们哪怕有一次问过那时候小小的我,我喜不喜欢被淹在消毒水的味道里吗?我喜不喜欢每天五点起来长跑到浑身湿透,下午还要时不时被脸色紧绷的老教练一脚踹进池子里吗?”
许多安然无恙地塞在心底的话,一旦由着某个细小的导火索被点燃,就很容易失去控制,演变成一场覆水难收的熊熊大火。
此时此刻,齐小夏浑身发冷,昏昏沉沉地冲着父母吼完这一通,早已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些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意味着什么,将要摧毁什么,改变什么。
我们对至亲,总是会说出一些不经大脑的伤人蠢话,但更可悲的是,这些蠢话,大多数都是真心的。
齐爸爸在女儿身后默默听着,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嘴巴尴尬地张了张,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就连一向言语总是占上风的齐妈妈也骤然愣住了。
女儿这短短几句话,字字都像是尖锐的矛头,直指齐氏夫妇的心。
是的,他们每一天都在老去,每一天都在离那个他们梦想的蓝色泳池越来越远,但碌碌一生的他们一直将女儿在游泳方面的凛然天赋和优异成绩当作是唯一的定心丸。他们从未怀疑过,女儿的青春会像他们的青春一样,通通献给这个能带来璀璨未来和外界赞誉的泳池。
但现在,他们心底唯一的希望,正字正腔圆地告诉他们,她要放弃了。
齐妈妈良久才紧锁着眉头,绞尽脑汁试图反击:“你这么突然地胡闹,哭着嚷着要去加拿大留学,又是因为许家那个古怪的儿子,对不对?别反驳,我是你亲妈,你有几斤几两我摸得最清楚。你平时都是懂事的,但只要一撞上许和风那小子的事,你就铁定成了没出息的提线木偶,一点脑子都不用的!你给我说说,我冤枉你了吗?夏夏,我们不是许家,人家那样的阶层当然是把日子过得就跟报纸上的花边新闻似的,儿子能假装瞎子,母亲也说意外去世就去世,说来也是怪得很……我们不一样,夏夏,我和你爸爸人生的最后一搏,就在你身上了,你晓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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