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冷漠的家人,那也是家人啊。
他拿起手机,给沈徽明发了一条消息:中午我跟周末约了吃饭,晚上我们是一起去你爸妈哪里吗?我从柏林给他们带了礼物回来。
昨晚两人一进家门就开始亲热,索炀甚至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行李。
吃完饭,他打开行李箱,把换洗的衣物放进脏衣篓,又拿出了给沈徽明还有他父母的礼物。
当然,也有他自己爸妈的。
这么多年,索炀每次出去都会给他爸妈带礼物,只不过从来没有送出过。
沈徽明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下午你过来?还是我下班之后去找你?
你下班的时候我过去找你吧,索炀说,徽明,过两天跟我回趟家吧,这么多年的心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第66章
在很多事情上索炀都是充满勇气的,唯独回家去跟父母和解这件事,几年了,迟迟不敢迈出这一步。
如今,他跟沈徽明的关系算是一个推动他和解的动力,而刚刚发生的那次事故算是一个契机。
虽然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避免会有很多遗憾,但索炀还是希望尽可能减少遗憾,等到自己老了那天,躺在病床上,或者往坏了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回忆自己走过的这些年,起码不要太后悔。
在他还能去努力的时候,再努力一把,总好过多年之后怨天尤人。
沈徽明是乐得听见他说这样的话的,尽管索炀不常提起,但沈徽明很清楚,以索炀这样的性格来讲,肯定是很在意父母的。
都说父母跟孩子没有隔夜的仇,血浓于水,什么都冲不淡,或许有例外,但沈徽明希望索炀可以不用一直背负着这个压力。
事实上,在两人聊过之后,沈徽明并不指望索炀的父母能如何支持、祝福他们,只是希望至少不要再排斥。
好,你想哪天回去?我这就安排时间,我陪你。
索炀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明知道沈徽明忙,却总是拖着人家围着自己转。
可是他又没法说出他可以自己回去的话,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他需要沈徽明。
索炀觉得自己可能被沈徽明给宠坏了,不然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娇气又矫情。
我都可以,看你的安排。索炀说,你别因为我的事影响自己的工作节奏,我可以等等。
说这话的时候,索炀对自己感到不耻。
其实他很清楚,但凡他提出的要求,沈徽明都尽可能满足,而且是迫不及待地去满足。
他感到抱歉,想到可以弥补的,就只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对沈徽明更好一些。
好,我先安排一下看看情况。沈徽明没有立刻跟索炀确定时间,一来是手头的工作的确需要时间安排,他目前也不确定自己哪天可以抽身,二来,他不希望索炀因此觉得打扰到了他,如果立刻就定下时间,必然会让索炀有负罪感。
索炀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沈徽明则想办法来减轻他的愧疚感。
沈徽明说:要见家长了,这两天我是不是应该补补觉,吃点儿好的,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跟你回老家?
索炀笑了出来:你一直都很好。
两人挂了电话,索炀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去赴周末的约。
周末一见到他,二话不说先开始检查,索炀笑:确定了?我没少胳膊也没少腿吧?
你可吓死我了!周末看他状态不错,松了口气,这种事儿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刺激的了,结果让我又经历一回,要命了。
索炀知道他担心自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两人边吃边聊,周末始终细心地观察着索炀。
索炀敏感,自然知道周末很注意他的情况,他也不多说什么,随便对方观察,只要周末能放心就好了。
对了,你说的大事儿,是什么啊?周末惦记好久了,他这么八卦的人忍了这么久才问已经是极限了。
周末的问话刚说出口,索炀的耳朵立刻就红了。
嗯?你耳朵红了。周末盯着他看,笑得有点儿娇羞哦。
娇羞这词儿第一次出现在索炀身上,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周末:娇羞?
周末笑:这种表情我只在新娘子脸上看到过。
别闹。索炀说,不过,我确实准备跟徽明结婚了。
周末正喝果汁,听他这么一说,果汁含在嘴里甚至忘了咽下去。
结婚?周末吞咽下果汁,拿着纸巾擦嘴,你跟沈徽明?
嗯,除了他还能是谁?
周末挺支持他俩在一起的,当然了,人家谈恋爱,他支不支持并不重要,只不过他觉得沈徽明这人不错,不过
是不是有点快啊?当初周末跟程森在一起好几年才结婚,虽说他们这种在国外领证的同性婚姻在国内并不被认可,但婚姻就是婚姻,不管是什么形式、什么方式,都不应该太草率。
在周末心里,索炀向来都是深思熟虑的那种,轻易不会做决定,他甚至觉得,如果这俩人有一天要结婚,可能得十年八年以后。
周末掰着手指头数:你们俩才认识多久?才在一起多久啊?
周末说:唉,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一时冲动。
索炀笑:可是结婚这事儿,本来就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周末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没错,当初他跟程森虽然恋爱了那么久,但决定结婚也是凭着一股子冲动才定下来。
虽然是冲动,索炀说,但也是必然的结果,以前我不明白,觉得结婚对于我们同性恋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现在突然懂了。
你懂什么了?周末好奇地问。
当我们对彼此的爱已经浓烈到不知道应该再如何表达的时候,就只有结婚这一条路了。索炀说,只是恋人的关系已经满足不了我们,我们需要成为彼此的爱人。
周末了然地笑了起来:这事儿怎么被你说得这么浪漫呢?
可能因为爱情本来就是浪漫的,索炀说,可能有人觉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对这种说法不能完全赞同。婚姻的意义因人而异,每个人给它的定义都不同,对于我们来说,婚姻是规则之下的求而不得,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想跟对方厮守到老的决心。
周末托着下巴看他,眼里含着笑。
你真的不一样了。周末说,以前你总是冷冰冰的,不是那种表面上的冰块儿脸,而是对生活和生活中的人永远都保持距离,我总觉得你好像除了工作之外对什么都不太有热情。
索炀能明白周末的意思。
其实当年他听到别人背地里说他的那些话,冷静理智地去想想,并非没有道理。
他是长了个还算过得去的皮囊,可是,皮囊之下的世界空泛至极,他拒绝一切热闹的进入,对一切也都没什么兴趣。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这句话是伤他的利剑,但之所以能伤到他,还不是因为戳中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