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贴,舌尖让人含住,素白一张小脸弯了浅浅嘴角,勾起面颊上两团红晕。严奚如搅动水花,恋恋不舍断了银丝,松开他,抬手抹掉那脸颊上仅存的颜色。
以后不要再抹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太折磨人。
俞访云贴着他掌心,侧过头,轻轻说:好。
那两坨胭脂被手指抹得干净,却又平白升起两朵绯云,真是洗了胭脂,却叫人,魂魄消散。
俞访云在他值班室用冷水泼了把脸,兔子一样两只手在脸上乱抹:我去上班了,你再睡会儿。
严奚如一定要拉着他送到电梯,还好大清早病人都没起,没人看见,也没人跳出来投诉医生谈恋爱。数字慢慢从二十几楼降了下来,俞访云突然踮起脚,叫两个人白大褂的袖扣相碰。
他把一截花枝插在严奚如的口袋:回来的路上见到你心心念念的枝头豆蔻都开了,就想到你,就想捡一枝来给你。
胸前本就插着豆蔻,如今又多一株,连梢带叶,花苞小小一串,珠钗似的坠着白玉。
这才是严奚如一开始就把俞访云比作的豆蔻,珍惜地别在胸前,与那枝粉色笔身缠绕,艳就艳了,他乐意得紧。
电梯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云后也涌出微光,身边的人笑着说:其实前几日,我终于在梦里遇见我妈妈。她说,访云要早点当上院长,然后严奚如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去哪里都可以,都由我罩着你。
俞访云勾一勾他的食指:我也不是说着玩的,我会成为你的底气。
他说的像是稚语玩笑,却隔着时间回答了他。
男儿当立天地间,但何来天地?
那么,我来做你的天地。
渐亮的曦光都留给了严奚如,俞访云后退一步钻进电梯,可他怎么如此会往人心里钻。
严奚如心意沉实地转过身,走回办公室,却在角落撞见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立若枯山,脸色沉沉,布满了压低的阴云。
脚步一顿,严奚如低声喊道:爸。
作者有话要说:出柜近在眼前。
第43章生日快乐
阴影低沉,严成松立在那儿,像被热油泼了似的,整张脸都燎着火。
他沙哑地嘶吼:你就是为了他是不是?你胡闹到现在!不结婚,不成家!就是为了他?为了一个男人?!
严奚如直面父亲的震怒,未退半步:是的。
因果顺序不太准确,结果倒是说得没错,全是为了这个人。
严成松大力关上了身后那扇门,似是怕这一点点语句透露给旁人听了去都足够叫他全家蒙羞。
严奚如!严奚如他手都颤抖得不能自抑,手臂下夹着的东西迎面砸来,我给你看看!看看你自己做的肮脏事!他在飞机上打开电脑看到这个画面,险些当场晕厥。
电脑滚烫,赤热得同上面的画面。两双赤/裸的腿正纠缠,汗把床单都打湿,只拍到了下一半,浑然看不出是个白天或者黑夜。
严奚如此时却出奇的镇定,手指点点键盘,调亮了光线才想起这是哪一回,也就那一回儿,趁俞访云被吻得发懵的时候拍了照,他手臂都酸软,抢也抢不过自己的手机。
看见了。严奚如嘴角竟然擒一点笑,我拍的,我存的。
话音刚落地便被严成松夺过电脑,哐一下朝地上砸去,那机器滚了几圈,屏幕和键盘都分离,光线犹闪烁。
这就砸了?往里面往里面翻翻,说不定还有更精彩的。严奚如还要往那滔天的怒火上浇一捧烈油,伤口撕扯得愈大他才愈得机会喘息。
严成松举起手臂想掴儿子,最后却是抬起一脚,用尽了这么多年对他冷眼旁观的所有力气,狠狠踹上了那笔直的小腿。
严奚如歪趄一步,腹部顶上桌脚,肝肾脾都在腹中相撞。严成松一脚又踏在那闪烁的屏幕上,四分五裂,碎得如同现在的意识一边是血肉相连的痛苦,一边是对这混账汹涌的恨意!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让你语序轰然崩塌,严成松目眦欲裂,就是让你教我看,男人和男人怎么搞在一起的吗?!
严奚如俯身撑住腰,庆幸他爸沉得住气,等俞访云走了才发难,没有上来就揪自己头发。要让那豆蔻眼见到自己被打,保不准又委屈巴巴掉下几滴泪珠来,疼的就不只是身上了。
爸,我三十四了。他后腰疼得厉害,抽了口冷气,要是十几岁,二十几岁,我做这种混账事,你打我骂我让我跪下认错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但现在不是了,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现在做出的事,就算再混账再不堪再入不了你的眼,也是我仔细考虑过的,我深思熟虑,我负责到底。
严成松震怒到失语,听他这个心比天高的儿子继续说,您从来就不能逼着我为一件没有错的事下跪,以后也再不能了。
照来的日光越来越盛,一点也散不去屋里的阴霾。严成松颓然坐下:你去找他,立刻给我分开不管用什么方法,断手断脚,割了皮肉也要给我分开!
严奚如直截了当:我不愿意。
不愿意是吧?!严成松也累到极点,愤怒尽数成了绝望,眼色凄凉,好一个不愿意,你是真不把我当一回事好那我让他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不,不我让他这辈子都当不成医生!我看他无路可去,我看看你们还能好到几时?!
不用您逼我,我自己走。一点日光打在严奚如的鼻梁上,将他义无反顾的神情分割成明暗两部分,我自己不在这干就是了。即使无路可走,您也不可能让我们分开。
他转身就走,严成松心中陈血难呕,已是走投无路:严奚如!你这样逼我,你怎么对得起你亲生妈妈!
严奚如身背挺直。那是他妈妈保佑的爱人,他怎么可能对不起她和他。俞访云刚刚还说要成为自己的底气,自己如何能先让他失望,又如何能成为他的障碍。
他没回头地走了出去。推开医院大门,看见天高云阔,鸟雀都飞得自由。
最近医院流言纷纷,传的都是些普外的八卦。可八卦的主角依旧大摇大摆地走在医院里,不禁让人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直到方光明手底下的医生都透露些闲言碎语,江简终于忍不住了,跑来问严奚如:老大,他们骗人的吧?对啊,我们的手术都排到三个月后了,你能走去哪里?
嗯,没有这么快。严奚如点点头,昨天才开始构思辞职信该怎么写。
江简好似惊雷劈了头顶,接不住自己的下巴:真要走?!他消化良久,开口竟然一股子哀怨:老大你走了我们组怎么办啊,我们科室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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