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咳了咳,抬头望向窗外似有暴雨的古怪天气,轻声道:“寡人为国为民劳夙夜,你们这些清流忠臣竟不能理解,这便是庙堂经纬的可笑可悲。”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要不是朝中文武,还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张懋大抵之上能猜得到,嬴驷为秦王多年,可是这些年,名声江河日下,一天比一天不好。
什么‘暴君’、‘粗鄙之人’,这类词汇,竟然都是用来形容一个国家的君王!面对这些指责,嬴驷的脸上往往是面不改色。
毕竟,在他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骂人都是往往以“你妈”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半径。
意淫为主技能,“c”为主要手段,全方位辐射!如这般不痛不痒,听了之后耳根子都不软的叫骂之音,嬴驷本不该放在心上的。
可是,谁不希望有人溜须拍马吗?
有人说你是无道昏君,有人说你是千古一帝,你说,你喜欢听哪个?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后者!不管百姓如何去想,如何去说,可在张懋心中,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他今天所有的一切成就,都是因为嬴驷!王上的桀骜粗野是特点,这也恰恰说明了王上的真挚,对群臣不伪装,这样的君主可不多。
山东六国之君王,好色者装的勤劳国政,弑杀者装的悲天悯人,相比于那些人的胸有沟壑,张懋更喜欢这样的秦王。
张懋笑道:“王上,微臣是理解你的,我王心胸积郁多年郁气,就是为了振兴秦国,虽手段有些极端,可结果是好的。”
听了这样的赞美之词,嬴驷一脸的阴鸷戾气,语气却是极为平静,透着股与他帝王之位万般匹配的肃杀锐气。
他红眼凄凉道:“寡人有时在想,百姓都不理解寡人,寡人是不是应该杀几个人让他们明白?”
咔嚓!张懋浑身一颤抖,被吓了一跳。
窗外,则是没来由的电闪雷鸣,暴雨倾泻,天空云雾缭绕,美的不可方物。
张懋肝胆巨寒,世人虽然对你有误解,可也完全没到大开杀戒那种地步!若真是动用了武力、动用了屠刀,不仅没有丝毫的改观,反而会使误会更深,辱骂之音更加不绝于耳。
张懋压抑道:“王上的想法,过于偏颇,微臣以为不妥,王上三思,王上三思!”
嬴驷微笑道:“寡人开玩笑的,我若是对我秦国的臣民有意见,还会彻夜不睡为他们绘制这手扶播种机的设计图?
寡人只是有些时候心里气不过,想这秦国千万臣民,能理解寡人的竟寥寥无几,寡人明明就不是昏君,寡人爱民、敬民,将民视为父母,可换来的,还是满耳的嘲讽。”
张懋一头雾水。
坐到了‘王’的位置,为何还要如此在乎世人的看法,如何想、如何做,后世自有评说。
“王上,总会有转变的!”
张懋见嬴驷面色不虞,可想要劝说,无奈自己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嬴驷苦笑,将那满是黑墨,且已经风干的设计图丢给张懋,骂道:“寡人就喜欢跟你这狗东西聊天,总是能说到寡人的心坎上,这设计图你拿走吧,抓紧制造,百姓们翘首以盼呢。”
“我王放心,微臣必不负所托!”
“好了,下去吧,寡人累了,要休息休息!”
然后,便将嬴驷的身体向后微微一倾斜,竟然是倒头就睡,与明君,真的相差无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