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花朝对来人匆匆一瞥,那男子约莫叁十来岁,陌生面孔,腰间佩刀。她飞快侧身偶臂遮挡唐老夫人,要扬声叫人。
“六娘,莫慌。”唐老夫人按住她手臂,“这位不是匪徒。”
“祖母?”
那中年男子向裴花朝施礼,“裴娘子,敝姓韦,乃郑王府典军。”他掏出银鱼符,那是朝廷发给典军在内、五品以上官员佩戴的符契。
郑王府……裴花朝凝思未久,记起前些时日向东阳擎海招安者,正是郑王。
东阳擎海与朝廷为敌,她身为东阳擎海身边人,与郑王府便是敌对。思及此处,她警醒留意韦典军动静。
唐老夫人离了凭几,重新坐正,道:“郑王招安东阳贼子未果,为辜负圣人托负十分不安,便不回京,驻在常州筹划。他听说你与他往来密切,遣韦典军求助,盼望你再试试,说服他归降朝廷。”
裴花朝深心存疑,东阳擎海公然撕毁敕旨,一来等同挑明造反野心,不会因为一介情妇之言打退堂鼓;二来当初郑王深入山寨,不顾命悬他人之手,撕破脸痛骂东阳擎海,就不像肯忍气吞声回头求和的脾气。还有一件,果真郑王忍辱负重,病急乱投医找上她们祖孙帮忙,他出身皇家,该当娴熟人情礼数,明白与女流之辈会面,派个斯文文官才合适,岁数大者更好,彼此避嫌疑。怎地反倒派个气质刚横又正在盛年的武官前来?
最教裴花朝起疑的是,那韦典军施礼后,右手便按在腰间左方刀柄上。
东阳擎海佩刀时亦常触碰刀柄,一旦认定所在处及眼前人无甚威胁,就不似韦典军按住不放,后者落在她眼里,便显得随时要暴起攻击。
裴花朝掩在袖下的手悄悄抓紧身旁凭几,假意道:“韦典军既是王府出身,当知男女有别,请先在外稍等,我们将角落帐幔移来相隔再议事。”
韦典军露齿笑道:“裴娘子,国事要紧,何必多此一举?”他大步流星走来,一下走到裴家祖孙跟前。
裴花朝早有提防,及时察见他腰间大手微微掣刀出鞘,露出刀身一星寒光。
当下她不曾细想,抓过祖母身旁凭几往韦典军敲。她这一敲虽则正朝韦典军门面,速度气力却不济,教韦典军一把夺下凭几,另一手一抓,将唐老夫人捂住嘴巴拖过自己身边。
裴花朝扑过去,一面想拉回祖母,一面张口要叫,韦典军神色狰狞,道:“噤声,否则杀了你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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