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竟已是萧条之秋。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啪嚓——”人卓伸手掰下一颗熟透欲坠的柿子。
既然君怀远嫌她在屋里打搅他,人卓就只好没事的时候在他的院子里蹲着,不为什么,就图个心安,只恨不得睡那个柿子树上了。
这细小的声响也没逃得过屋内人的耳朵,君怀远披着件斗篷就出来了,虚靠在门槛上。看着她在那无聊的啃柿子,眼中好歹是起了点笑意。
靠街的门外似乎有些声响,竟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顶风探望君怀远,人卓一愣,伸长了脖子看去。是一个老者,面沉如水,脸色发黑,扫去旁人要搀扶的手。
“伯父……”君怀远喃喃说道。
人卓回头看去,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来的是君家的人吗,她倒是见得少,礼貌起见,她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那老者佝偻着身子走过来,经过她的时候,冷冷看了她一眼,眼中厌恶之意不加遮掩。
“还望落大人容我和我这后生单独说两句。”
人卓心下一跳,下意识的觉得这老头不会说什么好话。她看了眼君怀远,随便溜达到别处去了。溜达了溜达,没忍住,还是在房子后面悄悄的蹲下了。
“你以为你只是丢自己的脸吗?君家积累多少代的名望都要被你毁了。”老者痛至肺腑的说道。“你叫我们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你清心寡欲辛苦修学这么些年,这泼皮无赖害的你……,早点和她划清界限……澄清清白……”
人卓捏紧了脚下的树根,恨不得抠下一块树皮来。
反正她本来就黑,把脏水都泼给她也不妨事,他怎么就那么倔强呢。
人卓听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都替他着急。
可是他不答应,好容易养好点的身子,又跪在地上。人卓真是又气又烦,别人好说,她独独对君怀远没有办法。
君家的人气冲冲的来,又气冲冲的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惨到一定境界他反而淡定了,君怀远坐那里在摩挲这一块小木头,像是要刻什么,看见她还有心情跟她招招手。
人卓惊悚的坐过去,忐忑不安,几次开口,都被他打断了,用波澜不惊的平淡声音打断她。“南海有木生于合抱之树,是为芜伏,若是刻以符文可以辟邪,你闻闻。”君怀远把木头放到她鼻下,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你怎么不生气?”人卓鼻子闻着那木头,眼珠子却盯着君怀远,眼尾带有几分憔悴,唇色还有些发白。
“我若事事生气,岂不太小肚鸡肠了。”他有气无力的说。事到如今,他暂时不想去想那么多了。
人卓想过报复,甚至暗卫们查的很多东西都摆在案头了,可是又被君怀远制止,搁置案头了。
斗来斗去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是心志迷乱,意志消沉。
这世间真相本就如此,该遇到的也终会遇到,她斗得过一个两个,斗不了所有人。人卓也不过是将他的劫数推迟了些。这是君怀远的原话。
人卓听完默然不语,她本世外之人,有些东西她可以不当回事,但是君怀远不能,经此一事,他表面上看开,其实心里早就垮了。
虽然君怀远很不愿意承认,他食指轻轻拂过人卓的面颊:“若不是你当年突然出现,我可能更是生不如死。”
“我不想听这些。”听着像遗言似的,叫她心里更不安了。“我只想要你更好过一点。”
“呵……当你快在我怀里死去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后来生活的意义不再是著书立说,只是你。我忍不住关注你,追随你。爱也罢,恨也罢,我终究是摆脱不了你的关系。是以,你好过,我也就好过了。”这些话情重意深,已是肺腑之言。
人卓看着他搭在肩头的手,苍白而青管虬曲。如果可以……她真想扔下这一切,和他去浪迹天涯。人卓猛然想起来,她还有对盛云的承诺,还有容华,还有凤耶。这感情她竟是,无法回应。
他知道她不能回应,君怀远明了的看着她,人卓从来不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自己才是。君怀远低头吻上她的朱唇,盖上了她瞪大的不解的眼睛。
人卓的气息变得凌乱,她觉得这样不对,她这种在泥潭深陷的人,不能玷污他。人卓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按住那只手。
“没事……”君怀远喃喃道。他逐渐吻向她的耳垂,摸索着她的衣带。
君怀远手法很生疏,却吓得人卓一动不敢动。人卓觉得如坠梦中,可是这真实的触感,却叫她意乱情迷。“别……这样。”残存的理智又让人卓忍不住想挣扎着起来。
“不要这么残忍的拒绝我。”君怀远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他的气息烫的她耳朵发红。
人卓斜靠在榻上,在他身下,已经是衣衫半褪。雪花般的胸脯半遮半掩。君怀远低头吻上去,激得她弓起身子,紧紧抓着塌下的被褥。
她茫然的看着他青衫褪去,露出清瘦的身子骨。
君怀远覆上来和她唇齿交缠,带着淡淡的药味,一头青丝铺散开,遮罩住她的眼睛。人卓抱住他的后背,忍不住意动,在他身下微微扭动。君怀远的气息清冽手法生涩,弄得她快意中几多疼痛,每每清醒,又引她交缠起来。
她能感觉到他胯下早已滚烫如火,下意识的摸上去,引他一颤。他进来的时候,人卓眼角有些湿润,君怀远吻去她眼角泪珠,喃喃不知道在安慰什么。
人卓只能随着他像浮萍摇动,紧紧缠在他身上。
如云如雾,融为一体,这汗水,这呼吸,她都分不清是谁的。
如果这是梦的话,她真害怕醒来这一刻。
那天的清晨极为平常,空气微凉,人卓正被丫鬟服侍着穿衣服准备上朝去。
下人带着寒气进来,打断她慵懒的哈欠。他递过来一封信笺,一看便知是君怀远的字迹,写的端端正正,“卿看此信之时我已经快出城门。过往种种,皆是造化弄人。我虽爱你,却更难违逆本心。世情已散,我无心再留,方远去以求全心志,恐伤别离,不忍相送。”随着信笺的,还有那已经刻好的芜伏。
人卓衣衫半拢,一根带子垂在地上,刚穿上半只鞋,手里拈着那封信笺。
他走了,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走了。在让她怕,让她怨,让她心疼之后,就那么……走了。
丫鬟们看着大人一动不动也不配合着穿衣服了,面面相觑,知情的凌安挥挥手,忧心忡忡的带着仆婢们下去了。
人卓对着华丽空荡的屋子自言自语。“是不会回来了吧。”这一去不回,倒成全了他的名声,他的心志。她有太多的背负,甚至都不能跟他一走了之。走了也好,也好。
人卓在床边呆坐,像是反省又像是不舍,时间像是有了形状一样,从面前一点点逝去。时间逝去的越多,他就离她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柔的敲门声:“大人可还去上朝?”
人卓从精神世界回过神来,自己穿好了衣衫,恢复了常态,推门而出,语气平淡如往常:“走吧,今天坐轿子。”
谁也不知道她早已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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