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熹,怎么没关门?”
宗信带着满身寒气回到白马居,只见顾熹端坐在客厅的小窗边,对着一望无际的芒草地发愣。快下雪了,屋里没有开暖气,有一瞬间,宗信觉得老旧的白马居比屋外还冷几分。
顾熹缓缓转首,白皙娇俏的容颜没有丝毫血色,她面朝宗信,却是垂眸,寡淡的双唇如粉蝶般翕动更茤妏傽勼椡HΛǐΤàηɡSHUщμ(海棠書屋),て0м…
“宗信,我要回云州。”
“回云州做什么?”
“奔丧。”
宗信一时间无话。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线:“谁死了?”
“我阿妈。”
不知为何,宗信的心头先是舒了一口气,紧接着皱缩一跳。
他松懈的神情被顾熹捕捉到,她在心底嘲讽冷笑,沁凉刺骨的寒意只差凝出一把冰刀相向。
“你定是觉得我阿妈不在了,你挚爱的念云之死那口恶气,便也出了吧?”顾熹没能按捺下喉头的愤慨艰涩,在这种时刻还是脱口而出了,“宗信,念云是我阿妈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宗信错愕地愣在原地,他亟亟从营地归来,浑身暗黑轻便军装显得肃杀之气格外重。他被顾熹的斥责逼退,无法再靠近、再触及她。
“这重要吗?”
宗信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没想到沈茹婷死到临头还给他来搞这一出,到底是盼着他跟顾熹白头到老,还是老死不相往来?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这不重要吗?”顾熹反问,并带着防御的姿态敌视不远处的宗信,“要是知道你是为了报复阿妈才娶的我,我就不会义无反顾地跟你来到茫蛮,就不会被你蛊惑欺瞒、困在这里,连阿妈生命垂危,我都没办法赶回云州见她最后一面!”
顾熹这几天已经哭够了,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也没有半点良策,现在沈茹婷逝世,她反倒心如明镜,再也挤不出半点泪。
“顾熹!你冷静一点!别说胡话!”宗信走上前拉起顾熹的衣袖就要带她回房,“你现在需要休息,我给你做点吃的,醒来就好了,乖。”
“我不要!”顾熹甩开他的桎梏,“我要回云州!”
“不行,现在整个茫蛮寨都戒严了,内外全是军队驻扎警备和暗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打草惊蛇!”宗信肩负重任,心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顾熹,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你,等抓住了方志武、赵勇何二人再来厘清,好吗?”
宗信从未如此低眉顺眼地同顾熹说过话,可顾熹冷眼旁观,再也做不了那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放过我吧,”顾熹浑身力气都在亲眼见证沈茹婷亡故那刻被抽走,“我可以替你们做人质去西洲,只求你们现在能让我回云州看阿妈最后一眼。”
“艾伦他们已经在茫蛮了,你只要送我去「六尘」,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参加完葬礼我就回来,绝不给你们添乱。”
宗信对着顾熹恳切哀求的小脸闭了闭眼,意思是不同意。
“真的一点儿回还的余地都没有吗?”
宗信长叹一息,道了声抱歉。
顾熹不再看他,窗外的芒草没有开花,羽绒状地铺陈在视野中,看不到去路。
宗信背身离开的瞬间,顾熹便有了主意。
宗信的本意是想留空间给顾熹独自冷静,然而等他要问顾熹想吃莴苣还是芦笋从厨房出来时,飘窗下只余一把空椅。
宗信疾步上楼,从上到下把白马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瞧见顾熹的身影。
顾熹不见了。
宗信当机立断,打开留了一条缝隙的飘窗翻身跳进芒草地。
“顾熹!”他嘶声力竭地呐喊顾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顾熹更茤妏傽勼椡HΛǐΤàηɡSHUщμ(海棠書屋),て0м…”
漫山遍野的芒草将宗信包裹其中,他找不到丝毫顾熹留下的足迹。
蓦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心跳如擂鼓般作响,宗信疯了似的回头跑,“顾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