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兹早在朱莉走进这个家门就觊觎她的容貌,很不幸,朱莉小姐空有美貌却没有任何对抗一个狡猾男性的手段。您的管家的确对您忠心耿耿,自您嫁到这里前就如此——当然,也许您非常疑惑,为什么一位看起来正直的管家会做这种事情,嗯……是什么让一个沉稳的男人变得疯狂,变得邪恶,甚至不择手段?”
克莉迪亚一怔,目光里露出悲哀,显然她知道答案。
福尔摩斯指了指自己的脸,慢慢说道,“朱莉小姐,有一双神似您的眼睛。”
“当然,她的安静,懦弱和胆小才是令她死亡的真正缘由。”
听到这里仍然不是重点——福尔摩斯看向诺拉,她会意地点点头,走上前,以一种公事公办严肃的态度开口道,“据克利夫兰私人诊所的医生霍克先生所检查来看,朱莉小姐曾经打过两次胎,一次在半年前,一次则是在半月之前。”
正好和之前朱莉所谓的“爱上面包师儿子要私奔”以及“大闹一场后被劝服”的时间吻合。
孩子的父亲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福尔摩斯继续理智而冷静地作出推断,“朱莉小姐一直忍受着克雷兹的侵犯却不敢有所反抗,除了她的胆小怕事,也许还有另一个更关键的理由。”
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诺拉给他的银镯子,语气平稳,“这个镯子,您认识吗,夫人?”
克莉迪亚盯着它,不说话。
“看来您很清楚它的来历,就像朱莉小姐所说的那样‘来自于一个朋友’,恩……朋友,的确,一个位高权重,视名声为财富并且不允许出现任何丑闻的‘朋友’——尊敬的艾伯特布朗先生,他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对吗?”
克莉迪亚闭上眼睛,面露苦痛。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当时她会那么急切地想要找回这个银镯子,涉及丈夫名誉的证物,当然是不要出现在警察手里更好,只是奇怪老板的家族究竟有多么大的震慑力,会让布朗夫人也知难而退呢?
“布朗先生知道这件事,但考虑克雷兹多年来对夫人您的忠心,只好放弃了朱莉小姐并用这个镯子作为封口费,因此朱莉小姐即使典当了不值钱的嘎乌盒,也不敢让这个镯子流落在外。”
“至于露西亚布朗,我不得不说她极有主见,先是私自见了麦克亚当贝克先生,让他带妹妹私奔,却没成功,只好自己找人打破钉在窗户上的木板,帮助朱莉小姐逃出去……恩,用心良苦。”
克莉迪亚仍然没说话。
在她的眼里,露西亚从小一直被父母所宠爱的,性格骄纵任性,好在她虽然不聪明,但从小被母亲教导要在人前端庄淑女,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她的确这么做了,只是在家中面对这个领进门的母亲的私生女却从未有过好脸色,当做真正的女仆使唤她,厉声喝骂,冷嘲热讽,极端地表达着对朱莉的憎恶——作为母亲她却只能隐忍,她没有名义来维护她的女儿,这个家庭里近乎耻辱的象征,只能默默旁观,纵容,直到朱莉惨死。
露西亚这番对朱莉的“帮助”并未毫无来由,作为一个一直被宠爱到大的独生女,一个陌生妹妹无疑是分走母亲爱意的威胁,并且,她是那么漂亮安静,有一种百合花凋零前的忧郁和忧愁气质,所有爱慕她的男人在见到她的妹妹后都会被抢走目光。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心就是这么奇异并且疯狂,来得毫无预兆,然后让一颗原本良善的心渐渐变得愈发冷酷恶毒。
“如果你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露西亚做的一切?”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撕裂的粗制布料,“这是那个帮助朱莉逃走的人在木板钉子上留下的衣料,这种独特印染藏蓝色的工服只有盖科轮船厂的工人才会穿,没费多大力气我就找到了留下它的人,他对被露西亚布朗小姐雇佣的事情供认不讳。”
“朱莉小姐大概曾经也真心爱慕过克雷兹,只可惜两次痛苦的堕胎让她的爱情就像是她的生命一样凋零,克雷兹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囚禁她的恶魔。她在露西亚的帮助下逃离这里,满心以为得到自由,但是克雷兹先生显然更聪明——他早就知道布朗小姐的计划,他跟踪了她,在冷酷地惩罚她时遭到了剧烈抵抗,为了避免她的喊叫引来路人,他杀死了她,然后若无其事地翻窗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认为克雷兹在动手之前等候了不少时间,他在等待朱莉的‘奸夫’出现,可惜他一直没有露面。在古董铺老板关门后,他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带着那把锋利的匕首。”
诺拉点点头,“我在朱莉身上发现了一根头发,褐色,粗硬,如果拿去比对的话,毫无意外它属于克雷兹。”
“至于堕胎的理由……”福尔摩斯沉吟半晌,“我想,大概他也不希望朱莉的事情暴露,那样的话,他将会失去留在布朗家的资格。”
失去留在她身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