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静的目光在长椅边相拥的年轻人身上落了许久。
自从她和林嘉榭离婚以后,林鹤御就很少愿意见她。
法院判定父母双方都具有抚养能力,主张让孩子自己选择跟爸爸还是妈妈。
还有一年才满十八岁的林鹤御谁也没选,自己一个人住到了外面,后来就再也没有主动见过她。
她转过身,望着旁边那个抱着病历档的护士。
“病人怎么样了?”
“沉院长,您是问刚刚做手术的那个脑淤血的患者吗?已经没事了,就是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
沉玉静拍了拍她的肩,“留点心,这几天辛苦一下。”
“没事儿,院长,我明白的。”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沿墙摆置了两拍休憩的长椅。
顾苓和林鹤御相拥着,靠在椅边。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一抽一抽的,像个小孩子。
林鹤御对于女人的心思其实比一般的男人要更简单,与他有关的和与他无关的。
曾经与他有关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婚前的沉玉静。
而现在的人生里,这个女人叫顾苓。
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换,其实一件衣服换起来很快,但从椅子上弹起来的那一刹那,他想的是路上可能还会堵车。
而她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脆弱的时候该找谁才好。
于是连衣服都没多拿一件,他就从宅子里赶了出来。
就想早一点、再早一点的,赶到医院来。
至少在关键的时候,她不是独自承担的。
不会跟自已一样,面对着一个沉默的天花板,无言地看着墙壁、照片、相簿,然而,内心的洪流只在寂静处汹涌。
一枚核子弹在平原爆炸,有人身负重伤,可是无人知晓。
刚到医院,就看到顾苓的眼睛红了一大圈,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啊,转啊。
很坚强,她没有让那两眶打转的泪水落下。
但是他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
顾苓湿哒哒的眼泪,就开始凶猛得无法停下,整个脑袋都深埋在他的怀抱里,将深色的衣衫染沉了一大片。
心里有点被针刺进去的疼痛,真实,又并不真实。
林鹤御已经很多年没有从别人的身上看到过自己的痛苦了,于他而言,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因为感情所带来的杀伤力、负能量、摧毁性,比他见经历过的任何一种肉体上的伤害都要严重。
他不想去深思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也不想去了解自己床伴的家庭过往。
就像他拒绝着别人来走进他的内心一样,他们都是孤岛,所以不要靠近。
原来,长时间的情感封闭、自我压抑,并不会让他丧失“痛苦”的能力。
顾苓会带给他的颜色丰富多彩,也带给了他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与情感。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哭太早了,手术结果还没出来呢。”
顾苓挣扎着在他胸膛闷声道,“你管我呢,我就是想哭,我难受死了。”
不讲理,她才不要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