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看了他二人一眼,叶昭马上闭嘴了。
薛白沉声道:事情终归错在我,丧妻丧女,换作其他人也会如此的。
叶昭撇撇嘴:换作师父就不会这样。
薛白又看他,叶昭立马又闭嘴。
薛白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便好。
做自己觉得正确的。
叶昭想,若真是换作薛白,他会怎么做?
其实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
薛白十一岁时丧母,却选择了在十二岁时去拜师学艺,治病救人,普济天下。
有些人将自己的沉痛与悲哀埋藏于心,化作保护更多人免受同样苦难的信念,这样的信念是钢铁之盾。
有些人要所有人共沉沦,同自己一起坠入苦大仇深的火海深坑,将自己遭受的痛苦千百倍地施加于人。这使他们缓解麻痹,并乐此不疲。
薛白从来将自己的态度放得很高,姿态放得很低。他从来严于律己,对他人看似严苛,实则最宽以待人。他是真君子,是还在固守着内心的那些人。
回到薛府,薛白很快回去休息了。这一日忙碌劳心劳力,眼看着人就憔悴下去。
叶昭打了桶水,在房间里洗浴。温水将一天的疲劳都缓解殆尽,舒服得人不想出来。韩老狗在外面喊了好几回,他都不愿意回应。
正泡着,叶昭突然间想起什么。
他直起上半身,水哗啦啦散开,半截身子就露在了外面。
叶昭侧头去看自己左肩。
之前洗浴换衣服什么的时候,确实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印记的。应当是没有的。
黑色的。一块胎记。
他低头去看,细细看了圈,也没有发现什么黑色的胎记。
确实没有。他放下心来。
叶昭又浸进水中开始泡着。刚泡了一会儿,又猛地直起来,这次是更大声的水声。
他一把扳过自己的肩膀,手摩挲着到了肩膀下方、手臂的内侧,在那里有一枚很浅很浅的圆形印记。
叶昭开始有些慌乱,甚至惊恐。
小时候是黑色的,随着年龄的长大,渐渐变淡是有可能的。
除此之外,一切条件都是十分契合的。
严丝合缝。
若真是这块印记,那么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叶昭便是
赵大人的儿子!
叶昭迷糊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若原主真是赵大人的儿子,那么死了的便是原主的母亲和亲姐姐!
叶昭心中不适时冒出个想法来。
他迅速起身擦干净身子出了木桶,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韩佳在门口一把拉住他:大半夜的这么跑出来,小心感冒吧你。
叶昭看到是韩佳,急忙将他往屋中拽。
韩佳莫名其妙跟着在屋里坐下,就见叶昭神情很是古怪。
你怎么了?
叶昭道:你知道的多,上课也比我认真得多。我问你,书上是怎么讲薛白和叶昭那段旧事的?
韩佳一头雾水:哪段旧事?
叶昭道:就是两人分道扬镳那段!那会儿老师讲了一节课,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韩佳道:哦哦,那件事。两人是因为一桩误治案,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约莫误治案发生十年后,叶昭当着许多人的面将薛白早年时误治害死人的事揭发,名声一时败落,薛白也正是从那时退出历史舞台。只听说后来穷困潦倒,一代名医便从此销声匿迹。
韩佳说得跟讲故事一样,声音也越来越沉。
叶昭听罢,问他道:为何叶昭会无缘无故地因为这么一桩案子背叛师门?
韩佳道:可能看不惯吧。
他有什么看不惯的。
韩佳点头:也对,他有什么看不惯的。
毕竟以原主叶昭的品性,小肚鸡肠的事做多了,突然这么正义反倒不是他的风格。
叶昭又道: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叶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赵家夫人和小姐是因薛白而死,这是他的生母与长姐,那么他势必恨薛白。
韩佳:!你的意思是说,不对,今天那个管家问你的难道是
叶昭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的左肩下方,确实有块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感冒药,一小时内睡过去三次hhh。
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写了三千字,结果传上来才发现只有两千多。
第40章梦回
韩佳干笑了一下,开始扒拉他衣服,边扒拉边道:你开什么玩笑。
叶昭拍开他的手,道:干什么你,动手动脚的。
韩佳反倒笑了:什么我干什么,当然是看你肩上那玩意儿。碰碰你怎么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害羞成这样。
叶昭依旧觉得别扭,还是没让他动,自己把袖子撩起来给他看。
本来男的扒男的衣服就不算什么事儿,可现在的他一想到这回事儿脑子里就会莫名冒出些奇奇怪怪不可言说的想法,怎么都觉着这事儿令人不舒服。
韩佳啧啧两声,没甚在意,就去打量他那块印记。
那是块圆形的印记,浅浅的,不怎么显眼,平时若不注意只会当做是在哪里磕碰了,谁会想到是个胎记。
韩佳仔细看了会儿,快看出花儿了,也没得出结论。
叶昭把袖子放下,胳膊收回来:别看了,看半天了,你能看出个什么。
韩佳故作深沉:看着确实是个胎记。
叶昭没反对。
韩佳又道:这么说,你这个原主还真的是那个什么大人的儿子?
叶昭道:只是有可能,那天那个大人露出那副表情,约莫是看我长得与什么人很相像。
韩佳道:嗨,这是个什么事儿。
叶昭也表示同意:这是个什么事儿。
那你打算怎么办?认这个爹?
叶昭噗的一声,从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我认他干什么。那是原主他老子,又不是我老子。
一说到这里,他神情顿时暗了。
没错,这又不是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现在早就不记得他了。他现在才真像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认识他。甚至连原主叶昭都不如。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人家。
自己还不是霸占着人家的师父和师兄弟,恬不知耻地将所有人蒙在鼓里,一口一个师父,有时叫得自己都觉得违心。
韩佳见他不说话了,也踢了踢他:想什么呢。
叶昭道:没想什么。爱谁认谁认,摊上这么个爹,怨不得他疯疯癫癫。
韩佳道:那你是准备和你师父回去?
当然。
不怪你师父?
不怪。
韩佳道:我觉得吧,没准儿原主和你师父闹掰就是因为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