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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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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胡闹!”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庞籍怒极拍案,“庞林,你们怎么也不看着三小姐让她乱跑?”

送信过来的庞林连忙请罪:“是小的们无能,请老爷降罪。”

“罢了。”自个儿女儿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这些人看不住也着实怪不得他们,毕竟主仆有别,这些人哪里敢时刻注意小姐的行踪?“多派些人手在京都和庐州之间的地盘寻找,注意周边的一些小村庄。”

“小的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一有消息立即急报。”

“嗯,你先下去歇息吧。”

“谢老爷。”

等庞林退下后,赵德芳望着那个揉着额头皱眉的男人出声安抚:“你也别急,飞燕也大了,该懂得保护自己的。”有时候,这个人对那几个孩子的重视让他忍不住嫉妒,是否有着这么一天,那人也会因他而如此担心坐立不安?

“是啊,飞燕也大了心思活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宠她了,以至于让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分寸,在这种时候离家出走太不像话。”不仅仅刘太后对他一直虎视眈眈,那些个八贤王党之中也并不都是和你明来明去之辈啊,有些人总是把正义当作借口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放心吧,若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那个人那边也一直有人盯着,有什么行动我们便会知晓。”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轻叹了口气,庞籍只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自从自己当了爹就为几个孩子操碎了心。

元英一意孤行入了军营从底层做起、书燕为了自己为了庞家嫁入深宫、飞燕太过任性喜欢乱跑,还有阿煜,竟然说什么要学他一般深入敌营从内部控制敌人于是跑去请旨求皇上给他个闲职做掩饰,皇上也是,竟真应了阿煜的胡闹,还封了个安乐侯给了封地,自此阿煜干的那是比他还出色啊,现如今谁人不知安乐侯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思来想去,“还是惜燕最乖巧了。”

轻笑一声,赵德芳从奴仆手上的茶盘里面端过一杯新茶递给了庞籍,笑意在眉梢扩散:“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操心了。”

接过了茶杯,庞籍闻言给了一枚白眼:“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说的轻巧了。”

赵德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为自己添了杯新茶之后才开口说到:“你以为兴冲冲的跟着你家阿煜和飞燕乱跑的是哪家的孩子?”谁不知道八贤王和庞大人势同水火,可他们的孩子却诡异的混到了一起?甚至还有人做出了祈儿会如此是给他这个爹当卧底的这种荒谬的猜测,当初他听了可是笑了整整半宿。

被赵德芳这么一说,庞籍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说到祈儿这个小王爷他的脑壳子就一阵阵发疼,“你就不能管管他吗?祈儿也有十六了吧?男女之别总该懂了,别整天到我面前来胡言乱语。”

从八岁到十六岁,整整八年的时间,那个小孩竟然还整日里嚷嚷着叔叔爹爹这个称呼不肯换,更甚者一直没忘记那个把他当“后母”的荒谬想法,然后平日里玩的孟不离焦的三个孩子就开始就着这个问题吵,每次都让他哭笑不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祈儿只肯听你这位叔叔爹爹的话,对于我这位亲爹可是爱理不理的。”

看着赵德芳那故作哀怨的脸,庞籍给予的仅仅是冷冷的一哼:“赵德芳,你和我少说也相识八年了,你和祈儿的相处模式我不敢说十成十的摸透但起码也有七八分了,只要你吩咐的他敢不听?我一直都很怀疑他会这般做是否是你的主意。”这人爱玩的性子他可是知道的,虽然在外看来这人儒雅温和一派正气,但到了他面前就是一完全的无赖了。所以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令人头疼的一家子?

“你能这么了解我,我真的很高兴。”其实吧,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你说他本来好好的,和世间正常男子一样爱的是温香软玉,要不然也不会有皇上和祈儿了不是?可谁知道上天让他遇上了这人,在祈儿无心的童言童语之下竟真渐渐起了心思。既如此,祈儿也该为此负责为他这个爹爹谋取福利不是?虽然他不求真的能够和这人共度白首,但也想着能够更加的靠近一些,能够时刻感受这人真实的温暖。

“……你这是承认了?”他还以为这人会顾左右而言他然后顺其自然的转移话题,或者直接端个无辜脸给他否认掉,谁曾想这人竟真承认了还承认的如此理所当然,果然,人无脸,天下无敌。

厚颜不厚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存在可以让他忘却所有的原则,只需要视线相对,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一人的盈盈浅笑,再也容不下其他。“说正经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遂了祈儿多年的心愿?”

“……”有那么一瞬间,庞籍内心除了那一排拉长的黑色点点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目光幽幽,盯着那个笑的一派风雅的男人突然间觉得,他的手痒了。“这就是你的正经事?”为什么每一次和这人说话总会让他产生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呢?

“怎么不正经了?这可事关终身!”说的时候,赵德芳依旧端着一贯的浅笑面色如常,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瞬间被漏掉的呼吸隐隐潜藏着紧绷的期待。

为何会如此在意?为何还会期待?明明早就做好决定,明明一次次的重复着只要这样便好,可是为何还要一遍遍的去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语?控制不住、无法停止,在这个刹那,理智和情感被分割的彻底。理智被关押,情感占取了主导的地位,他无法自禁。他想,之所以一次次的重复告诉自己这样便好,其实正是因为自己从未放弃过心中那一份奢想吧,那些个决定,不过是薄弱到连自己都欺骗不过去的谎言罢了。

这个人,他放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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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这个事关终身的话题最终还是在庞籍的白眼之下无疾而终,并非赵德芳那么容易妥协放弃,只是他了解眼前之人一如了解自己那般,他知道,若是逼得太过了会适得其反,他不想把这人吓跑。——有时候,这人的性子决绝的让他咬牙切齿。

尽管对此很头疼但庞籍却并未把赵德芳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在一个没有弯掉的男人心目之中,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若是不挑明了讲那就是不存在的传说而已,哪里会真往那方面想去?所以在赵德芳停住了这个话题后他就立即把这个话题抛远了,开始琢磨着回京事宜。

本来他来庐州的目的就是解决高丽使节的案子,现在案子已经圆满解决,那么他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再加上飞燕出走一事,庞籍觉得还是早日回去早些了解一下飞燕离家一事为好,去问问惜燕或许还能问出什么来,毕竟都是女儿家,指不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女儿家心事呢。

说回就回,隔日,庞籍就命人准备好车马开始向着京都行驶,比起来时,回去的时候行礼要多上一些,比如:笑的让人寒颤的八贤王一只。

瞪着对面那个笑的刺目的男人,庞籍表示他是真心开始疑惑自己和这男人算是什么关系了。若说是朋友吧,那这人经常以调侃捉弄自己为目的未免太可恶;但若说是敌人吧,饶是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人暗地里的确很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就跟天下所有好友那般帮着自己解决难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这人的恶劣性子!

“我想堂堂八贤王不可能连一辆马车都雇不起。”那么多地方为何偏偏要来和他挤一起?

笑意一直在唇角没有消失过,赵德芳觉得只要看着这人生气勃勃的面孔他就忍不住想笑,那种无需理由的好心情也唯有这人能够带给他了。“其他马车哪有这辆来的舒坦?”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八贤王如此看中这辆马车,那庞某就不多做打扰了,告……”那个辞还没说出口,手臂之上就多出了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修长、有力、宽厚,只是稍稍用力,未有提防的他就往旁边跌了过去,和那个男人撞做了一团。

凸!庞籍只觉得额头的十字架越来越多,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这人除了喜欢动嘴皮子外开始喜欢动手动脚了?“赵德芳,你一天不捉弄我会死吗?告诉你,这是病,得治!”没好气的重新坐正了身体,拂了拂弄皱的衣袍,庞籍真的越来越觉得他上辈子绝对欠了这姓赵的一家子,这辈子才会那么杯具。

“捉弄啊……”轻悠悠的一声叹息在马车之中回荡出一股莫名的萧凉。有的时候,连赵德芳自己都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甚至他还是憎恨起自己:为何要让自己陷入这种无果的深渊?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下子就把他和阿祯都拖下了水而自己却可以站在岸上置身事外?明明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并未多出些什么来,可为何只要看着这人,自己就无法移开目光寸许呢?“你说捉弄就是捉弄吧。”

抿了抿唇,本来绯色的唇线立即发白,庞籍看着那个突然间垂眸安静下来的男人心底渐渐冒起了莫名的不安,只是比冒起的速度更快的是他的压制,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需要太过于执着的去弄明白个中缘由,人生在世,糊涂一些才是最幸福的。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开口:“赵德芳,虽然有些事情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若是觉得累了,那么就停下休息吧。”他知道这人肯定心里有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他也知道这东西肯定和自己有关,他更知道,或许让这人放开才是最好的。

抿唇笑了笑,不若平常那种含着三分狡猾三分优雅三分恶劣的笑,只是一个很浅的弧度,带着无奈和令人头疼的坚定:“阿籍,有些事情,纵使累的走不动了也不能休息。一旦停下了脚步,获取了短暂的平静,丢失的却是一辈子的悔恨都换不回来的东西。”

“真的那么重要?”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人执着如斯?

“一直都是这样重要。”他不清楚其他人的人生是怎样的,他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因为这人而被分割。遇见前,他为赵家为孩子而活,遇见后,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坚持,不是赵家不是孩子,仅仅是为自己而起的坚持,所以纵使再苦涩他也愿意继续下去。此刻的他已如饮鸩止渴的人一般,明知道是毒药也甘愿一饮而尽。

撇头避开了赵德芳的视线,庞籍突然间觉得这马车的空间太过于狭小,以至于让他的呼吸开始有些闷闷的难受。“你是八贤王。”所以,你该重视的不是庞籍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皇上,是这赵家天下。

“我是八贤王。”所以他才至今未敢踏出一步,小心翼翼的龟缩着掩藏着,连压抑之后的爆发都不敢让这人瞧见分毫。

微微的松了口气,庞籍的目光透过了那小小的车窗落在了远方的天际,“你知道就好。”知道了这个,那么无论如何那份重要都不会太过分了。

看着那人的侧脸,那每一寸线条都是他所熟悉的喜爱的,他甚至已经描绘了无数遍,那眉那眼,他都可以落笔到一分不差,唯一画不出的是这人眼底那几分冷硬的狠心。他们都知道这人是个明白人,纵使未知晓他的心思也肯定有所发觉其中的不对劲,只是这人不愿意想,也不愿意要。明明可以笑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何可以残忍到如斯地步?

“可有的时候,我宁愿忘记我是八贤王。”这样他才拥有肆无忌惮的资格。

并未有所动作,甚至连那仰头看天的角度都没有改变半分,那令赵德芳听惯了的声音在马车之中响起,淡淡的,若那透过车窗灌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有点暖,落在心间却冰凉刺骨。

“可我一直都不会忘记:我是庞籍。”

他是庞籍,他身上背负着的是庞家、是他的孩子,这些担子已经足够沉重,再也多不出一分力气去负担多一个人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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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寂静,在马车之中徘徊了许久许久,久到时间都似乎在这刹那静止,赵德芳才笑了起来,低低的、沉沉的,若百年古刹的钟声,悠扬却掩不住一种被时光沉淀的哀愁。

“你在害怕什么?”声音染上了沙哑,赵德芳猛然欺近把人困在了自己的双臂和马车壁之间,两人之间近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温度,此时,赵德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疯狂,“庞籍,你在害怕什么?”

被困住的男人只是安静的看着赵德芳,那双眼漆黑如夜,遮掩了一切的情绪,出口的声音更是平静的令人心惊:“我在害怕什么?”轻笑一声,顿时,连那双眼睛也染上了浓浓的笑意,温柔似水,就如凝望着最心爱的人一般的美好,却让赵德芳浑身冰冷。“我本不该害怕的,赵德芳,你我都知道,为何现如今我还需要害怕。这天下本是你赵家的,可是为何,却需要我来害怕?”

从一开始他就表明了自己想要从他们的权势争夺之中摘身而出,是这些人硬扯着他让他在这漩涡之中越卷越深,直到书燕入宫,他便再也没有抽身的可能性。从那时候起,他就害怕很多事情。怕书燕会在深宫之中遭遇不测、怕庞家会在一夕之间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顷刻覆灭、怕刘太后那无孔不入的侵害、怕总有一天自己手中的权势会遭到皇上的猜忌……可是现在,这人却在问他害怕什么?

手掌覆上了男人的眼,赵德芳的声音变得缓慢起来,其中的尖锐瞬间消退,余下的是一点点升起的柔和暖意:“别怕,一切都会好的。我赵德芳纵使丢了这条命也决计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半分。”

拉开了眼睛上的手掌,庞籍直直的看着赵德芳的眼,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很清晰:“那么,就别再问我害怕什么。”他害怕的太多,已然不想再添加什么了。无论这人想要什么他都不想给也不想要。

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直到最后一瞬间垂眸,遮掩了所有的情绪,赵德芳勾唇——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笑是这般艰难,连声音都陌生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不会再问了。”

看着面前刹那间就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的男人,庞籍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压下心中仅存的一丝不忍,毕竟,他们已相识了八年:“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何偏偏强求着要去改变?

猛的抬眸,赵德芳紧紧的盯着庞籍,良久,才蓦然笑起,几分无奈几分认命还有几分苦涩:“很好。”自己已经没救了吧?明明前一刻才因为这人的决绝而心如死灰,可仅仅只是连关心都说不上的一句软化之言,他就开心的无法自控,这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深刻入骨。

静静的望着赵德芳片刻,庞籍再次看向了窗外不再说话。并非绝情,这人八年间的维护他看在眼里,尽管他一直都忍不住对这人愤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把这人当成了朋友,只是他太自私,单单一个庞家就让他疲惫,他不想再让任何人来添加这份重量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累极的一天。

赵德芳也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延续着,在空气之中滋生出令人窒息的重量。只是饶是如此,赵德芳也没有另寻车架。——他想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爬出这个人设下的深渊了,一如现在,哪怕再难熬,他也不愿舍弃半分与这人共处的时间。

这人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才能够让他如此痴迷呢?

这个问题自从自己意识到自己对这人起了心思之后就一直自问着,只是或许,有些问题是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只会一直存在着结果让你无法也无力去抗拒。和这人相处的八年,明明只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琐事偏偏也让他深刻的忘不掉分毫,明知道他们之间是身份注定了结局也无法淡却半分心思,一直都喜爱着,一直想要靠近,他也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花了八年的时间成为了这人特别名单上的一员,只是还是不够的,这人看的太清醒,纵使还不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因为那份直觉而拒绝了他,理智的不留半分余地。

只是很奇怪,为何被拒绝了还是无法放手呢?这人质问着他:这天下是他赵家的,为何偏偏需要他来害怕?可是这人却不知道,他赵家几乎全栽在了这人的手里。他如此,阿益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在明知道可能会被憎恨的前提之下依旧把这人拉上了他们的船,他们会倾尽一切来护着这人、护着这人在意的庞家,唯独不会放这人远离他们的视线半寸。

偏执如狂。

“阿籍。”淡淡的打破了车内已经延续了很久的寂静,赵德芳看着那个依旧把大部分视线投向车窗之外的男人目不转睛,眼底滋生出的是一如即然的炙热,隐晦而压抑,“无论你是否害怕,你需要知道,若世上有一个人能够让皇上和我永远信任,那便是你。”所以,不要担心最终会被他们猜忌、疏离、舍弃,拥有舍弃资格的人其实一直都不是他们,而是他。

看向窗外的男人闻言,身形不受控制的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回眸,轮廓的线条在光影错落之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绯色偏白的唇勾出一个微笑,浅浅淡淡清冷如月:“赵德芳,你生于皇家,你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在皇家,太多的东西最终抵不过皇权侵蚀。”信任?那不过是政客口中最完美的谎言罢了。

“你还是不信。”他是看着这人一步步走上来的,很多人都以为这个男人是靠着和皇上的私交登上了现今的高位,但只有他和皇上知道这人真正靠的是什么。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有多少次,都是险险才躲过了那潜藏在暗处的杀机。这人的性子一直都很谨慎,一个决策总是推测一遍又一遍,直到可以排除所有不安定因素才会拍案定论,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人思考的要比任何人都要周详许多,只因为他身居高位而不姓赵。

闻言,靠窗的男人笑的更加柔和,逆着光的侧脸影影绰绰透出几分安宁,就如同喝着清茶望着袅袅青烟享受着午后时光一般让人舒服,只是那清亮的嗓音中带着几丝化不开的薄凉,将空气晕染出莫名的冰冷。

“因为,信不起。”

他是庞籍,而不是赵籍。所以,赵家的信任,他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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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一不小心睡着了o(>﹏)o

☆、第24章

亭台楼阁假山碧池,蜿蜒着的小路曲曲绕绕,两道绿草鲜花枝叶繁茂,格局规整。偶尔风吹过,空气之中带着花朵幽幽的暗香,浅浅淡淡的令人闻了心喜。

“这不是姐姐吗?真是巧啊,今日竟在这里见到姐姐,妹妹有礼了。”绿衣的女子柔柔福身,纤弱似阳春绿柳惹人垂怜,那美丽的脸庞更是胜过娇花,只是因其中那几分掩饰不住的嫉妒而减去了七分颜色。

被行礼的是一名红衣女子,年岁看着并不是很大,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精心描绘的面孔比之绿衣女子多出了几分盛气凌人,若说绿衣女子是江南水乡袅袅烟雾之中的一枝碧莲,那么红衣女子便是枝头怒放的牡丹,妖艳的勾人。

没有回礼,红衣女子只是瞥了一眼绿衣女子随意应了一声就直直的走了过去,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令绿衣女子气的咬牙,瞪着红衣女子背影的视线更是充满着扭曲后的愤怒: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个女人的地位全部夺过来!

夺过去?若是红衣女子知晓了这个想法大概也自会付之一笑吧,虽说宫中的女人地位高低是靠着帝王的宠爱排列的,但帝王的宠爱却不仅仅是靠着个人的喜好,其中牵扯着的东西可比起女子争宠要复杂太多,所以,她知晓,暂时没人能够抢走她的地位。

“主子,听说那丽妃最近深得圣宠,主子这样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皇上最喜欢的是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丽妃谴责我?”出口的话高傲到无知,红衣女子眉眼之间的笃定在这深宫之中更显得愚蠢,那嚣张跋扈的语气让奴才们再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惹的我不高兴了,我就让皇上把那丽妃贬了,哼!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一个人等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

“是,奴婢们告退。”

待奴才们系数褪去,红衣女子脸上那粗浅的高傲渐渐淡去,余下的是一片平静,完全找不到刚刚那个嚣张宠妃的半点影子。也只有这个时候,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才敢撕掉那层假面露出真实。在宫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从高处跌落,那掌控着整个后宫的刘太后更是暗中几次三番的前来试探,她唯有为自己带上伪装,毕竟,一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才会让其他人放松警惕觉得不足为惧,不是吗?

安静的目光在房内淡淡的扫过,并无什么目的,仅仅只是看着,直到目光之内看见了一支毛笔,比起架上其他毛笔要破旧而朴素,却让女子似看见了什么珍宝一般蓦然笑开。缓步上前,手指轻轻落在笔杆之上细细婆娑着,眸光柔和浮现了最真实的温度。

爹爹啊……

思念让女子忍不住将毛笔拿起,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皇上的东西不能碰,但心中泛滥开的情感如何去控制?她的身上,一件和爹爹有关的东西她都不敢放,就怕有人用它来陷害爹爹。

哗啦——

细细的声音将女子从思绪之中拉出,女子抬头,惊愕的看见房间内那本来是空空的墙壁之上竟有一道暗门打开。

这……

上前两步来到暗门口,女子却并未进入,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女子有些急切的想要把毛笔归于原位把这一切掩饰住。她没忘记,这里是皇上的私人地盘,那么这个暗室很可能是只有皇上才知晓的秘密。而皇上的秘密,那代表着的是天大的灾祸。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在女子才抬步离开暗室门口时就响起,惊得本就心惊胆战的女子一个趔趄竟摔进了暗示,慌乱抬头,却在目光接触到暗室的墙壁后完全呆愣。

这是……

双眼控制不住的在墙壁上滑过,渐渐的睁大到了极限,害怕、惊恐……这些情绪已然从女子心中消失,余下的是比之更加浓烈的东西,隐隐的从女子眼中浮现,复杂而强烈,若夏日午后的暴风雨,沉甸甸的压的人窒息。

猛的回头看向了那个逐渐靠近的男人,女子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不敢置信的神色是如此的明显:“皇上,你……”

一身明黄的男人一步步走近,脸上无喜无怒平静到诡异,直到和跌倒的女人一步之遥时男人才停住了脚步,俯首,一双眼看着女子,目光晦涩不明:“你看到了。”

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这是皇上,天下之主,也是她的夫君,可是……“呵呵。”低低的笑声突兀的响起,一开始只是低低的,渐渐的变得刺耳起来。女子蓦的从地上站起,第一次那般好无规矩的直面着这个君主。

“我看到了。”

低低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惋惜,仿若真实。男人看着女子的目光之中更是隐隐约约透出几分溺人的温柔,就好似女子是他最心爱的人一般,浅浅的宠爱:“庞书燕,你一直都是聪明人,为何今日要做如此蠢事?”

“蠢事?”浓浓的讥讽夹杂在这个反问之中,红衣女子也就是庞书燕笑的愈发尖锐起来,“不、不,我很庆幸自己看见了这些,我很庆幸我还有机会让爹爹离开、呃……”

最后一个话音还未落下,庞书燕就觉得脖颈被一只手紧紧扼住,咽喉之上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淹没,比之更令人难受的是随之而来的窒息,若热油一般让她的咽喉灼烧出难言的痛苦。

尽管如此,庞书燕依旧固执的不肯求饶更不肯闭上眼睛,一双美目因为死亡的阴影而显得有些狰狞,但其中的光芒却让男人觉得刺目: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担心那人,而他却只敢将他所有的心思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永无天日?

最终,在女子窒息的前一秒松开了手,任由庞书燕虚软着跌倒在地,男人冷眼看着满身狼狈的庞书燕面无表情的冷声开口:“你究竟凭着什么笃定朕不会杀你?”是的,他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笃定了他不会杀她,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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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那剧烈的喘息,庞书燕抬头,目光之中带着一股子露骨的愤怒,只是声音依旧冷静,尽管因为伤而带上了难听的沙哑:“因为我是爹爹的女儿,因为你是爹爹的学生,我们同样了解爹爹,你知道的,若我在这宫内遭遇什么不测,爹爹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能够杀了我,更能够把我的死推给其他人,但你不敢冒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都不敢冒险。”

“你很聪明,但你别忘了,不杀你朕依旧可以囚禁你,让你一生都只能活在朕安排的小小天地之中,谁都不能见。”

嗤笑一声,庞书燕靠墙站了起来,仰起头看着男人,无所畏惧:“还是那个问题:你有自信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爹爹的敏锐你知道,只要出现一丝错误露出一点痕迹就瞒不过他,等真相揭露,等待你的是爹爹的决裂,你承受不起。”

男人没有马上给出回应,仅仅只是盯着庞书燕,良久,才低低笑了出来,并非冷笑而是真正的笑,柔软的如同一个孩子:“不愧是他的女儿。”眸光微转,落在了暗室之内的墙壁之上,那里,挂满了画,或站或卧或笑或怒,大大小小几十幅都是那人,这些都是他亲手所画,一笔一笔,感情浓烈到让人一目了然。

庞书燕知道她的生命暂时得到了保证,只是她还是没办法感到高兴。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夫君竟然对着她的爹爹有着这种心思,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处?一边是她的君她的夫,身为臣民该是以君为忠,可是另一边是她的爹爹,是她哪怕舍弃所有都要保全的爹爹啊。

似是看出了庞书燕内心的问题,赵祯并未回眸,目光落在那些画上,专注而炙热,只是那语气却和目光相反的平静:“你其实不必如此惊惧,朕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咬住了唇,庞书燕踌躇了许久才开口,把问题问出了口:“皇上您真的知道吗?若知道,这间暗室就不会存在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她能够意外开启这扇大门,谁敢保证下次没有第二人开启?

“你想朕怎样?”猛然回头,那双眼中浮现的是压抑的疯狂,“这是朕唯一仅存的放纵,若这也不可以,那么朕还做这个皇上干什么?”

“可是你已经是皇上!”所以最后那个假设已经不应该存在,那个唯一的放纵也只能放弃。

赵祯一愣,怔怔的看着庞书燕半晌,才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苦笑:“曾经朕天真的以为,做了皇上可以得到一切。可是等我真正做了皇上才发现,得到的远远抵不过失去的。若可以,我真的只想永远只做他的阿思,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他,享受着他的在意。”

张了张嘴,庞书燕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入宫三年,第一次看见皇上露出这般表情,脆弱的像个孩子,茫然失措,那双眼让她看了想要哭泣。可是,“不可以的啊,皇上,你可以尊敬可以信任,唯独不能……爱。皇上,若是有人知晓这事,那么爹爹就必死无疑了啊皇上。”魅惑君主,这可是万死的大罪啊,她的爹爹,那个总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的爹爹,她不可以让爹爹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沉默再次的光顾了这个空间,闷闷的让人难受,赵祯缓缓的闭上了眼,轻轻的一声叹息却让空气都感到冰凉:“朕会封了这间暗室。你放心吧,纵使血流成河,朕定也保他周全。”

“臣妾谢谢皇上。”终是忍不住哭泣,骤然一松的庞书燕再也支撑不住双腿的虚软滑落在地,自从入宫她就本没再想过爱情,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爱着的是她的爹爹,所幸,一切还来得及,拼上所有她都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继续的发展。

“皇上,此事臣妾会尽力遗忘,只是臣妾请求皇上,给臣妾一个孩子。”三年间,她并非没有奇怪过为何自己会不受孕,也曾悄悄问过太医,所有太医都说她的身体没问题。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不能受孕而是皇上不想让她有孩子,因为有了孩子,皇上的念想就再无可能了。

庞书燕想到的事情赵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啊,正如庞书燕说的,他的心思是不可大白于天下的,也唯有斩断自己的后路他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一天被这入骨的相思逼疯而伤了那人吧。

罢了罢了,赵祯闭上了眼,一句话如同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朕答应。”这一生,便让他只是注视着吧。

跪地,庞书燕缓缓叩首,纤细的腰杆挺得很直,口中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臣妾谢皇上恩典。”

“你,下去吧。”没有看向庞书燕,赵祯淡淡的开口,目光落在了那些画上,唇角竟然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带着几许迷离,如同飞蛾扑火的前夕,死亡之前留给自己的最后盛宴。

看着这样的赵祯,庞书燕咬了咬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就依言退下。在门口停下,用丝帕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整了整衣襟遮掩住脖颈之上的伤痕,把花了的妆容重新弄好,待走出了那扇大门,庞贵妃还是那个庞贵妃,恃宠而骄盛气凌人的不知收敛。

翌日,才下朝的赵祯就收到了奴才们来报,庞贵妃接见了庞籍。顿时,赵祯一怔,最终垂眸收敛了眼中翻腾的情绪,摆了摆手表示知道后就伏案批阅奏折,似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爹爹。”并没有任何愁容,庞书燕在见到庞籍后笑容满面毫无半点阴霾,就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来,爹爹快坐下,这是皇上最近赏赐的新茶,女儿亲自泡的,爹爹喝喝看。”

笑着抿了口茶,皇上御赐的自从不会是什么次货,只是在庞府,这种御赐的新茶每年都喝不完,是以对庞籍来说这并没什么稀罕的,让他稀罕的是这是他女儿亲手泡的,他当然要赏脸了。“很香。”

顿时,就跟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赞赏一般喜笑颜开,庞书燕挽着庞籍的手臂就跟多年前一样轻轻摇晃着:“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对了,爹爹,女儿听说飞燕离家出走了?”

“没事,已经找到了,爹爹派了人在她身边跟着,你别担心。”

“嗯。”点了点头,庞书燕似不经意间开口,“近些日子天气阴晴不定,爹爹可要注意身体啊,可别和大哥一样给染了风寒。”

“你大哥病了?”皱眉,庞籍的脸上立即染上了几分担忧,“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这几个孩子啊,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瞒着我呢?不知道这样反而让我干着急吗?”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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