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放下茶盏道:“这东厂督主人选,朕心中本有个合适的人,现在却又要斟酌了。坏了……那莲弟被我忘在半路上。罢了——那点伤死不了人……”
怀恩不语,假装没听见皇上的呢喃。内宦不得乱政,不能妄谈国事,他向来谨小慎微,不出纰漏。不过就算他想要接这个话题,也得先听懂皇上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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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即使是绝世高手,也很容易迷失方向。据说沙漠中每个时辰至少渴死十个人。这危险可怕的地方,有人每天挣扎在生死线,有人却活得如鱼得水。
石观音的老巢,藏在沙漠的一片岩石中,这些奇形怪状,大小各异的石峰,有些高耸入云霄,直插入穹苍中,有些如同太古洪荒时的恶龙怪兽,一只只静静地蹲踞。
走过这片无边无际的石峰,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就能到达一座山谷。这里种满了鲜花,芳香美丽。在沙漠中水比金子还值钱,居然有人拿来种花。这一部分说明了石观音的财力,一部分说明了她实在会挑选地方。
朱见深一进来,就发现这些石峰,半由天生,半由人力,其中道路盘旋,竟隐含生克变化之理,形成了庞大的阵法。若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哪怕在里面转一辈子也别想出去,外面的人也休想能进来!这利用天然石壁加以人力布阵的大手笔,如果是石观音所为,就要让朱见深高看对方一眼了。
身为修真者,朱见深的实力可以直接破阵硬闯,却舍不得破坏了这难得的福地。他对阵法也略有涉及,按照八卦天罡演算出准确步法长驱直入。
山谷中种满了罂粟花和大麻草,风中传来一阵阵甜蜜的花香。即使是侥幸进谷的人,也会迷失在这片花海中,被弥漫在空中的毒烟侵袭,迷了神智。
朱见深由阳神所化的身体,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却不受此类影响。他在谷中逛了一圈,发现石观音和他的便宜儿子无花都不在谷中,倒是一位蒙面丝巾的白衣女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女子虽遮住了容貌,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却令人觉得她风姿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在谷中一堆女子中,她犹如萤光之火中的皓月,将其他人衬得暗淡无光。
石观音是个善嫉的人,她养在谷中的徒弟大都相貌普通,这女子如此出挑,有着绝代风华,从其他人对待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她处处受到排挤,处境艰难。
这女子叫曲无容,原本她的名字是“无思”,还在襁褓之时就被石观音看中收养,杀了她父母。当她一天天长大,容貌一天天变得美丽,石观音对她出手了。现在她叫无容,一个没有容貌的女人。石观音毁了她的容貌,却依旧对她冷言冷语,从来没有好脸色。
这个原本应该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命运多舛,不但被毁去容貌,今后还会因为武功日益精进,被石观音忌惮,为求自保不得不自断一臂。
一个好好的女子,因为嫉妒,被人一步步毁掉,毁容断肢,实在可惜。朱见深今天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曲无容不被石观音所喜,谷中其他弟子也孤立她,特别是发现这种态度,能让她们从师父处得到好处,就更加变本加厉了。这倒是方便了朱见深。等到对方一独处,他就立刻现身在她身后。
“谁?”曲无容身子一颤,朱见深刚出现,她就猛然回首从袖中一柄银刀,厉声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进谷!”
她虽被毁了容貌,风骨犹存,石观音将她当做自己替身,迷惑外人以便隐瞒真实行踪,所以在传授武功上没有苛刻。
朱见深摸了摸自己覆盖上半张脸的面具,嘴唇含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擅闯进谷?就不能是石观音带我来的?”
曲无容持刀的收一哆嗦,往附近扫了一圈,没发现石观音的行踪,惊疑道:“就算你是她老人家带进谷,也不能随意走动,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朱见深道:“她老人家?我这下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了。石观音最忌讳别人说她老。旁人说这话是尊称,你这么漂亮,也称她老人家,就是在膈应她。记得切莫在她面前这么称呼了。”
曲无容诧异道:“你在教训我?”
朱见深摇摇头:“我是在怜惜你,免得你这样的美人,因为一句话触怒她!”
他连说了两遍美人,引来曲无容发笑,却不是被夸奖后,花枝乱颤的笑法。曲无容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凄厉,厉声道:“你可想要瞧瞧我的脸?”
朱见深笑道:“愿闻其详!姑娘体态轻盈,风姿绰约,就算不看脸,也已经国色天香。”
曲无容止住笑容,目光闪动,一把掀开蒙面丝巾!
这哪里是人的脸,简直比魔鬼还要狰狞可怕!整张脸竟然没有一分一寸光滑完整的肌肤,就像是火山爆发后的熔岩凝结而成。
这样的脸,朱见深曾在丐帮总舵见过。当年艳绝天下的秋灵素,如今的任夫人,将同样可怖的脸,暴露在他面前时,瑟瑟发抖,眼中噙满泪珠,脆弱的像是个易碎的玻璃。
曲无容将这张脸,暴露在他面前,却是为了吓唬他。
扬起自己的脸,曲无容快意地笑道:“公子还觉得我国色天香?以后你一定要记住,曲无容乃是世上最丑的女人,再没有别人比得上。”
朱见深目光平静,打量这张恐怖的脸,没露出一丝厌恶,反而嘴角勾起道:“曲姑娘这话说错了,世上最丑的女人是毁去你容貌的人,你不丑,你很美。”
曲无容的笑容立刻凝结住,她手中握紧面纱,深邃冷漠如井水般的眼波,像是被投入了一粒石子,生出了一片片涟漪。她出神地瞧着他,身子微微一震道:“你……可知我的容貌是谁毁去的?”
朱见深道:“石观音。”
曲无容看着对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将手里的银刀,收回袖中,冷冷道:“你不是石观音带进来的!喜欢她的男人,说不出这番话。我不会管你是谁,此地凶险,你快走吧!”
朱见深半步都没有挪动道:“你知道秋灵素吗?她的脸和你一样,被石观音毁了,不过已经在不久前被治愈。曲无容,你想要恢复容貌吗?”
曲无容眸中的波光,化为了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期盼欣喜,语气变得冰冷道:“不想!”
朱见深挑眉道:“是不想,还是不敢?我不是石观音派来试探你的,你大可以放心。就算她要试探你,也绝不会容许别人置喙她的容貌。”
曲无容不答话,沉默了许久许久,才淡淡道:“那个神医在哪?”
朱见深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是能恢复你容貌的人。”
曲无容眨眨眼,疑惑道:“你这么做,不怕石观音杀了你?”
朱见深笑道:“她打不过我。”
曲无容眼眸中,含着一丝笑意,又飞快掩饰住,再问道:“你武功这么好,居然还是个神医?江湖上可有名号?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呢?你治好我,不怕亏本吗?”
朱见深道:“我不缺钱,也不缺投怀送抱的人,什么都不需要。一想到治好你,能让石观音气得脸上多几条皱纹,我就感到开心。”
曲无容道:“你跟她有仇?”
朱见深摇摇头:“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对我倒是很有好感。不过比起她,她儿子更加讨我喜欢。”
曲无容愣了愣,耳朵浮出可疑的红晕:“公子的心意,我懂了。无花少爷虽是男儿,却丰神如玉,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她到底懂什么了!
第66章重塑容颜
曲无容整张脸五官糊成一团,能看出她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她耳尖上的一点微红。
朱见深摇头,不去辩解他所指的人是南宫灵,并非无花。恐怕拂逆石观音后,对方已不把南宫灵当作儿子,他也不希望南宫灵认了这样的娘,大家都相见不识才皆大欢喜,免得被算计。
朱见深道:“曲姑娘,你的脸不难治愈,就是过程很血腥,我要将你脸上坏死的肌肉全都削掉,再让你服用生肌丹药。你带我去个没有人打搅的地方,好让我为你专心医治。”
曲无容点点头道:“就去我的房间,请随我来。”
她又将面纱蒙在脸上。对方的视线让她有一刻忘记了自己能吓哭小孩的丑脸,直到沙漠中的热风,吹刮她的脸颊,才让她意识到忘记遮挡。
曲无容眼中流露出的好感更深了几分。她打定主意,就算对方戏耍她,根本医治不好她,她也不会心生怨恨,一定将对方安全送出谷。
石观音的魔窟,如果没有人带路,就算误闯进来,也别想按原路返回出去。
朱见深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刷了对方的好感,身子一隐,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传音道:“你在前面带路,只管走,我不怕被人看见。”
曲无容因为见过无花施展东瀛忍术,所以并不惊讶。她点点头在前面领路,虽然是第一次带男人去自己的闺房,曲无容步伐走得从容,没有一丝紧张。自从失了容貌,她比旁人少了很多顾忌。她自己什么鬼样子,她心里清楚。连谷中同门姐妹们,都嫌她丑得像魔鬼,这自称大夫的英俊青年,更加不会对她有歪心了。
因为被孤立,她住的地方较为偏僻,房间采光也不好,但收拾的很干净,东西摆放也井井有条,房中却一面镜子都没有。
曲无容为朱见深奉上茶,打来了一盆清水,才锁紧门窗,揭开自己的面纱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朱见深颌首,取出须弥戒中的丹药,递过去道:“你将丹药吃下去,到榻上躺好,我点你的睡穴。好好睡上一觉,等醒来脸就好了。”
曲无容淡淡道:“这点疼痛,我受得住,公子直接动手吧!”
朱见深诧异道:“你不相信我?”到了这一刻还要防备吗?
曲无容摇摇头道:“睡一觉天就黑了,这山谷危机重重。越早送你出谷越安全,迟则生变。你尽管动手,不用顾忌我。”
朱见深道:“原来你是为了我,我说过,石观音打不过我。”
曲无容吞下丹药。卷起布条,咬在嘴里,静静看着他,等待朱见深在她脸上施为。
她显然不信朱见深能打过她的师父,就算能打得过,她也不希望他们遇上。
朱见深叹道:“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倔强的女子。罢了,我不点你的睡穴。”他说完在对方身上连点几处穴道,封住了她的痛觉。
曲无容眼中含笑,躺在榻上,就见对方两指夹着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过,她的脸上一凉。好快的刀法!
朱见深道:“闭眼!”
曲无容听话闭上双眼,感觉对方手指按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划过。这时候有一股热流,顺着丹田上涌,汇聚到了脸上,曲无容知道是自己刚才吃的丹药,开始生效了。
朱见深以修为在手中聚成刀刃,给对方脸上动大手术,恍惚有种自己能胜任整形医师的错觉。当然他只会破坏,重塑完全靠生肌丹的药效。这丹药无法美化,只能修复被损害的皮肉。
这张脸以快进的速度重获新生,因为前后对比太强烈,曲无容恢复的容貌,散发出惊人魅力。纵使朱见深知道对方没毁容前,比石观音还要美丽,还是惊艳了一下。
朱见深散去两指间凝聚的修为道:“已经可以了。”
曲无容起身,解开了自己的穴道,走到那盆清水前,低头去看自己水中倒影的容颜。
她久久不语,这张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久到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也曾经这么美丽过。
朱见深道:“想要哭,就哭出来吧。”
曲无容摇摇头,转身看着他,笑道:“谢谢。”这声音认真而坚定。
当初任夫人见到自己的容貌失而复得,哭成泪人,朱见深以为曲无容至少也会将多年来的委屈,一起哭出来,谁知道对方眼中一点湿意都没有。
朱见深摇摇头,这女子太好强了。他实在佩服曲无容,被石观音养大的孩子,还能生出一副倔脾气。刚才不哭不闹不叫,全程冷静地看他治疗,只有叫闭眼的时候,对方照着做,才不用那双冷淡深邃的眸子看他。
治好了曲无容,朱见深挥挥衣袖就要走人,临别赠言道:“虽然恢复的容貌,但你要堤防被石观音见到,日后在脸上做一些伪装吧。”
曲无容点点头,将蒙面丝巾戴上,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窥见半分。
她道:“今天暂且这样,我先送你出谷。”
朱见深道:“不用。”
这一片沙漠中的花谷,旁人见到一定会当成世外桃源。只有住在里面的人,才能体会这山谷有多可怕。见朱见深执意要走,曲无容拦住对方道:“公子请留步,让我送送吧。这山谷出去的路,与进来时不一样。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朱见深笑道:“你不必相送,这区区四相八卦阵法困不住我,即使是六十四爻阵法,也万变不离其中,我知道怎么走。”
曲无容恭敬道:“是无容多虑了。公子有神仙手段,能顺利进谷,自然也能出去。”
她塞了只小哨子在朱见深手里道:“公子以后有事找我,就在谷外吹这只哨子,我听见就出来了。虽说公子不求回报,无容却将恩情记在心中。若……你想见无花少爷,无容愿意在其中出力。”
“不必了!”朱见深收下手里的哨子,冲对方点点头。在曲无容感激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
这山谷中最为美丽的地方,就是那片罂粟花海,也是最凶险之地。朱见深毫无阻碍穿了过去,神识感应到曲无容远远缀在他后面的身影,这才不再继续偷偷跟着。
朱见深笑了笑,这女孩最美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石观音永远毁不掉的品质。
他将哨子放进须弥戒中,往出谷方向前行,不久就踏在黄沙上。朱见深在一处地方停下脚步,低头感应,是这里没错,这里有他标记过的痕迹。
他曾在被搬出宫的亿万两金子上,留下记号,这些黄金不藏在南王宝库中,而是被埋在了这儿,难道石观音已经成功抢在叶孤城前面下手了?
朱见深想起那个孤傲冷酷的绝世剑客,被欺负成这样,莫名有些心虚。叶孤城虽没有谋反,却也是谋反未遂,让对方受受罪也是应该的。
既然他的东西就埋在脚下的黄沙中,该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朱见深正要施展修为,突然察觉有人靠近。
他没有回避,因为来者不是石观音的女徒弟们,而是一个蓬头褛衣的男人。他动作缓慢,却又很有规律的拿着帚把在扫地,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慢慢地往这边扫了过来。
石观音的男人们,无一不是绝世的美男子。当她厌恶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只配在沙漠里一直扫地,与无穷无尽的黄沙作伴。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清秀俊美的少年,面色苍白,身材清瘦。与其他被困在这里的男人,似乎没什么两样,都在麻木的重复机械运动。不过当他扫到朱见深面前时,突然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颤声道:“救我,请你带我出去!”
朱见深诧异,居然还有没完全被石观音控制的男人?
他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讷讷道:“我叫江玉郎。”
朱见深很不厚道的笑了,怎么是这倒霉孩子?还没落到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萧咪咪的手里当男妃,就先被石观音扣下来了。
这倒霉孩子容易招女大王的体质,不知道该羡慕他艳福匪浅,还是为他点一根蜡。
石观音的男人们,下场虽可怜,除了当年西华山派首徒“仁义剑客”皇甫高,宁死不受石观音的勾引,变得面露全非,又瞎又聋外,其他人都是自愿将一切奉献给石观音,任由她糟蹋的。
对于自己都不珍惜自我的人,别人更加不会珍惜。虽这么说,以往遇见这种事,朱见深会救一救,这次他却准备袖手旁观。
“你叫江玉郎?”朱见深勾起嘴角道,“你爹是‘江南大侠’江别鹤?”
少年眼前一亮,欣喜道:“你认识我爹爹?”
朱见深故作向往道:“江别鹤江大侠在江湖上声名显赫,谁不认识?他每次做下了什么善举,都是石破天惊,江湖上人人知晓!”
江玉郎没听出这是讽刺,激动道:“你愿意带我离开吗?”
朱见深收起笑容,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我观你印堂发黑,命犯桃花煞,所以——拜拜!”
“拜拜?”这是什么意思?江玉郎诧异,就见在他的眼皮子低下,眼前戴着面具一身贵气的男子,已经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玉郎受到了惊吓,连手中扫帚什么时候掉下来的都不知道。
这个清秀俊美,面色苍白的瘦弱少年,打了个哆嗦,在炎热了沙漠中竟觉得有点冷。
第67章前辈做主
朱见深很不厚道的笑了,怎么是这倒霉孩子?还没落到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萧咪咪的手里当男妃,就先被石观音扣下来了。
接触过太多相貌好的江湖侠客,在朱见深眼中对方只能算长得不错,胜在年轻青涩,身娇体柔(喂!)不过这倒霉孩子容易招女大王的体质,不知道该羡慕他艳福匪浅,还是为他点一根蜡。
石观音的男人们,下场虽可怜,除了当年西华山派首徒“仁义剑客”皇甫高,宁死不受石观音的勾引,变得面露全非,又瞎又聋外,其他人都是自愿将一切奉献给石观音,任由她糟蹋的。
对于自己都不珍惜自我的人,别人更加不会珍惜。虽这么说,以往遇见这种事,朱见深会救一救,这次却袖手旁观,作势要走。
“等等——”江玉郎喊道,“带我离开这儿,我会报答你的!”
朱见深勾起嘴角道:“你四肢健全,也没有受伤不能挪动,为什么不自己离开?”
江玉郎愣了愣,眼中闪过失望,道:“你不知道吗?这山谷很邪门,根本走不出去!这里的谷主外出多时还没回来,如果你是误闯进来,就要和我一样留下来了!”
想不到这小子心眼挺多,小小年纪说话滴水不漏,好似他也是主人不在家时,误闯进来一样。换做他这般年纪的少年,遇上这等惨事,早就破口大骂石观音是妖妇了。他却连对方的名字,甚至是男是女都不透露,只说对方是“谷主”。
如此心思缜密,倒是继承了他爹的心机。不过江琴比他还要能装,从一个叛主的小人,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仰的江南大侠。
朱见深决心逗逗对方,问道:“我见其他人都安静做事,怎么就你偷懒,跟他们不一样?”
江玉郎一下子摸不准,这一身贵气的面具人,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番话。他嗫嚅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我是新来的吧?他们都不理我。”
朱见深笑着道:“他们中了这山谷里的毒,整日里恍恍惚惚,你却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江玉郎脸色一变,对方知道谷中这么多事,又穿得与他们这些男宠不一样,肯定不是善茬。他表情挣扎道:“我……我——”而后两眼无神,好似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恍惚摇晃着身体,就要开溜。
朱见深道:“你的扫帚忘记拿了。”
对方头也不回,继续无意识的游荡起来。
朱见深摇摇头,高声道:“你这么差的演技,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当我是傻瓜吗?”
江玉郎依旧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装作听不到。
朱见深笑了笑,不去管对方,继续往山谷外走。他忽而往左,忽而往右,已经踏足到阵法边缘,走到了江玉郎摸索了很多遍,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江玉郎虽装成迷失心智,却时刻注意对方的举动,见朱见深成功走了那么远的路,离谷口越开越近,他沉不住气,依照对方的步伐顺序,紧跟了上去,依旧是恍恍惚惚的模样。
朱见深停下脚步道:“我带你离开,你怎么报答我?若能打动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江玉郎颤声道:“我家在江南,你救了我,我爹爹会重谢你的!”
朱见深笑道:“你爹是谁?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拿出打动得了我的东西?”
江玉郎显然不愿意说出自己爹的名号,犹豫了片刻才道:“我爹爹是‘江南大侠’江别鹤!”
朱见深笑容更甚道:“我怎么听说江大侠生活简朴,家中只有三五间破旧的小屋,连姬妾奴仆都没有?你家这么清贫,能赎回你吗?谈什么重谢?还是你家其实家财万贯,只不过平时假仁假义装出很简朴的模样,欺世盗名?”
江玉郎脸色变了变,被戳中了要害。
他颤声道:“胡说!我爹爹……他为人正直。我江家就算把房子卖了也会重谢你的!还有一些江湖前辈与我爹有交情,不管是借来周转,还是指点武功……你救了我,我爹肯定会好好谢你,这些都是旁人求不到的机会!”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朱见深道,“你以为那三五间破房子就能打动我?你爹还是江琴时,出卖他主人的消息,可要值五千两,才十几年不会都花光吧?”
江玉郎一张脸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颤抖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肯定不是我爹爹……”话犹未了,两只脚突然连环踢出。
这两脚踢得当真是又准又狠,直取要害,朱见深手一摆,化解了对方的招式,将江玉郎定在原地。
他冷冷道:“看来你爹的昭彰恶行,你都一清二楚,不然怎么这般急着灭口?”
江玉郎身体不能动弹,目光闪动泪光,脆弱可怜道:“你这么说我爹爹,生为人子,我当然气不过!我爹爹这些年做了多少善事,江湖上的人哪个不赞他仁义?”
朱见深盯着对方楚楚动人的模样,这下知道这些强势的女魔头们,为什么都对这纤弱少年另眼相看了。他瞧见对方眼中闪过一道恶毒的光芒,装作不知,说道:“罢了,这次就放过你。”顺手解开对方穴道。
江玉郎感激道:“谢谢你……”话还未说完,已飞快出手袭向朱见深的喉咙,另一只手去击打他的天灵。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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