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逝,我对王嘉丽的喜爱已经到了几乎无法自控的地步。但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份爱意藏在心底。有时候,我会担心一旦走漏风声,强势的邓大爷会做出什么让我无法抵抗的举动来,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个十几岁便开始逛窑子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和阳光百合一样干净漂亮的王嘉丽做朋友?但更多的时候,我却以王嘉丽的护花使者自居,甚至经常想象着,在一场劫难中,自己奋不顾身搭救她的场面。
我觉得,终于找到生活的意义了。这才是我人生中,真正的爱情。
这一学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可我还没有想好将来要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一天,王嘉丽主动约我去小河边散步。一路上,她和我聊了许多,说因为他爹的关系,她会去四川高等师范学校攻读法政专业,还问我有没有兴趣投身法政事业,如果有,就可以和她一起去读这所大学。我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异常激动,觉得自己就要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篇章了。
晚上回到家,我把这事跟师傅马不死说了,满以为他一定会赞同,谁料他竟把脸拉得老长,说道:“胡闹。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和邓大爷商量,就擅自做主?”
我听他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反驳道:“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马不死狠狠地在桌沿上敲着旱烟袋,喝道:“邓大爷是受你小娘之托管你,又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于情于理,你都不能不跟他说。老子慎重跟你娃说,明天一早,去找邓大爷,要是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你娃哪里都别想去。”
我气得手都在发抖,但是冷静下来一想,这事的确要邓大爷同意才行,否则读大学的学费该从哪里来?
第二天,我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红着脸,去找邓大爷商量。
邓大爷的手下让我在外面等了好久,才接见了我。一碰头,我还没说话,他就说:“你不用说了。玲玲和你小娘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和玲玲的婚事,迫在眉睫。所以你哪里都别想去。”
我一听,心里又觉得火冒三丈,虽然表面上我不敢说什么,暗地里却恨死了邓大爷,甚至是从小对我照顾有加的师傅马不死。我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心想着,就算我分文没有,也必须离开这里了。否则,我将终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面。尤其是,那个都快被我忘记了的玲玲,所谓的从小便和我订亲的小女孩,就连她的模样,我都快记不清了,这样还让我和她成亲,我知道自己一定做不到。
我现在,所有的爱,都寄托于王嘉丽身上。我硬着一口气,宁愿去成都府扛包裹,拉黄包车,甚至当个流氓或者乞丐,也绝不再留在绵竹县,依靠邓大爷和马不死活着。
我没有回师傅家,连夜找到王呈泽,让他帮我把王嘉丽叫了出来。我情绪激动,告诉她说:“书,我可能读不成了。但我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我会去成都府,拉车也好,扛包裹也好,总之要自己养活自己。从今天起,我可能就跟你不在一个世界里了。如果有一天,我能混出个人样,再来找你,希望那一天不会太晚。”
王嘉丽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我。她这副表情,让我火烫的心,凉了半截。我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一点酸涩,勉强做出一个笑脸,装得很潇洒地挥了挥手,笑道:“只是怕你和小泽挂念,所以特地来告诉一声。没有别的意思。我走了。”说完,我转身就走。转过头时,我觉得眼眶发热,两滴眼泪,差一点就涌出眼眶。
我尽量把步子迈得大些,尽可能不露痕迹地想要迅速逃离得远远的,忽然听见王嘉丽大声叫道:“我爸,是高等法院的法官,他有权利,带三个学生,不用钱的。”
我楞了,迈开的大步停了下来。
王嘉丽又喊道:“我和堂弟两个,还差一个,你要不要当我爸第三个学生?”
我心下大动,刚才被风吹干的眼眶,又一次滚烫湿润。我转过身,梦游般走回去,拉住她的手,问道:“真的吗?”
王嘉丽面色潮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挣脱我紧紧拉住她的手,低垂眼帘,说道:“真的。”
我大喜过望,想不顾一切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嘴唇和脸颊。我还在迟疑,她却低垂着眼帘扑进我怀中。我本能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鼻孔触及她的发鬓,贪婪地呼吸着她那芬芳如花的发香。
我和她手拉着手,谁也没说话,但是心里的欢乐却像是无声的乐章,在我和她各自的心里不断流淌。我们沿着小河散步到月上中天,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去。我回到师傅马不死家里,偷偷地把行李收拾好,就等着第二天和王嘉丽两姐弟一起上成都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