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还是听得懂这种生硬的普通话的,他点头道:“是啊,老表,我们是一个车队,跑运输的。”
“跑个锤子运输?用光亮亮的轿车运输,你当格老子啷个瓜娃子撒?”鹰钩鼻子露出不屑的表情。
张五忙陪笑道:“是运输,这不回去打算搞个高档车队,迎来送往的,呵呵,老表,关照个撒”然后趁旁边的工作人员走向后排的车的时机迅速的掏出红塔山塞到鹰钩鼻子怀里。
鹰钩鼻子接过烟,示意卡岗里的人拉开窗户,然后抛进去这条烟,对张五一撇嘴:“贿赂公务人员,么子事情?非奸即盗,好了,跟我们走一趟,车都开到城里,你不要走,我们怀疑你的车是走私车,你把工作证给我。”
张五继续露出和善的笑容:“老表,个体买卖,没有工作证,行个方便,要不,到车里座座,咱俩聊点家常,进城多不好,还劳烦您准备晚饭。嘿嘿。”
“油嘴滑舌,少来这套,你个龟儿子我见的多喽,好家伙,十辆车,你罪不轻哦。”鹰钩鼻子听到是个体,心中有了数,掏出根烟点着,然后抽了一口给了张五,斜着眼睛看着他。
张五接过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表示出很陶醉的表情,然后看了一眼,居然是中华。张五凑近鹰钩鼻子道:“行个方便,老表,你看,家里着急,等我回去开张,我人生地不熟,老表您就是我亲人,您给拿个主意吧。”
鹰钩鼻子难得的露出笑容,一拉张五,走进了,卡岗的门房,他打发里面的工作人员出去检查车,屋子刚好就剩下张五和他,他缓缓的讲道:你龟儿子开眼撒,我给你拿主意,谁给我拿主意,我的这么多同事都在,我放过你,我的工作就丢了,我一个月的千八百块,一年的奖金,一辈子的饭碗就全么子要咧。你回家开张,老子就连锅都开不得喽”
张五会意,露出好真诚的笑容,瘦削的脸上轻轻的出现一道笑纹,显得很迷人:“老表,我懂,为了让我的老表也好好开张,老表您看怎么个数吉祥点?”
鹰钩鼻子又点了支烟:“都说我们鹅城的岗竹杠敲的紧,班个龟儿子根本不知道老子要吃得多少苦,担惊受怕,你小子今天是我见到最大的买卖了,你太霸道了,十辆车,乖乖,你要得个建国以来最大的走私喽,郎个数都不吉利,我觉得,放过你,我的工作就不要干喽,你看我,划算吗?”
张五笑容依旧,但是头脑中在沉思,看来今天不出血是走不了了,他一狠心,决定先解决这个岗,然后回去再汇报,毕竟十辆车的确是个相当巨大的数量(当年走私车都是一辆一辆的往回开,一次十辆也真的只有部队有这个能力,因为车都没手续,过岗,过卡,多少老司机都是一路狂奔逃回来的,那时候没有网络,就看你命好不,跑得了就赚了,跑不了就废了,抓住了,就认倒霉吧,遇到好人花点钱,遇到损的,花的钱够再买辆车,往往到了关键时候,他们抓你的心理就是,你是要车还是要人?判刑就是大罪。)
张五又道:“好吧,既然老表冒这么大风险,我不能让您为难,走,我车里有三万现金的路费,你要不嫌弃,先使唤着,请兄弟们吃个饭吧,算是我一点心意。”
鹰钩鼻子又笑了:都说你们东北人豪爽,我看,算球,悭吝鬼一个,三万?你还是给自己买点被褥和行李吧,进去了就啥子都么得耍喽!嘿嘿嘿”
张五有点懵,但是依然神色不变:“老表,我只有这么多现金,不行给你打个条,你说多少?”
鹰钩鼻子把半支还在燃烧的烟掐灭,抬头盯着张五看了片刻道:“你看,你也是个老板,我想你打发我,不要像打发乞丐撒,我看,至少要这个数……”他伸出右手握成拳头状,在张五面前轻轻一挥。
张五若不是心里素质不错,他恐怕已经叫出声来,十万,那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目,这个王八蛋居然张嘴就十万,这个竹杠敲的够立体了,简直杜比环绕解码了都,让他一时间耳朵嗡嗡发响,神智有点迷糊,他久久不言,鹰钩鼻子还以为他在权衡,就又递给他一只烟,张五没有接,只说了一句话:“老表,十万我没有,别说是钱,就是头发丝我都没十万。那么进城怎么走?”
鹰钩鼻子一愣,但也就是转瞬即逝的一愣道:“要得,要得。好,你既然决定,就不麻烦喽,走,和我一起进城撒。”然后哼了一声走出卡岗,对外面的人喊了一句听不懂的方言,然后人们都快速的跑回卡岗门房,神色很凶恶,张五知道,扣车抓人,今晚注定这关无法通行喽。
当张五被关进一个单独的小砖房里的时候,身上的所有物品都被搜了去,包括那个大哥大,他们搜走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句话,张五知道那是一句脏话,他思索着时间,并不焦虑,他倒是在想,老部长会用什么方式跟那个电话的一边沟通呢,那个电话是临走前,战友给他的,是鹅城交管部门一把手的电话,他希望老部长可以巧妙的解决这个问题,出于对部队和组织的忠诚与热爱,张五宁肯要轿车被放行,哪怕人扣下都可以,因为,这批轿车是解决部队近期福利的重要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