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贤一
华景辉字曙生,吾邑之南塘人。裔出南齐孝子宝后,祖楷,父礼卿,俱以资 雄于乡。年十七,从吴门杨忠文公廷枢游,研穷性命之学。明鼎革时,礼卿为游 骑劫掠,惊悸死。景辉椎心泣血,丧葬尽礼,事母以孝闻。常建祖祠,置墓田, 修宗谱,慎终追远,务本为急。两弟早世,抚其孤,至成立。从弟允斌为邑诸生, 无子,亦雄于资。允斌死,有遗腹子,而族中汹汹,利其家产者甚众。景辉为掌 护之,历二十年。既授室,景辉乃为文祭弟,而尽以家产还之。凡母党亲属、邻 里故旧,有贫乏失怙恃及婚嫁丧葬者,景辉必力为经纪,委曲矜全,各慰其欲以 去。屡遇岁荒,米谷腾贵,必减价平粜,捐粟赈济。遇丰年则必出所余,以周贫 困,而尤以孝弟为行仁之本。故自家而族而乡而亲,莫不德之者。
顺治元年,忠文公被难,景辉奔赴恸哭,哭止而起,贺其子无咎曰:“吾夫 子道德文章,负海内重望。今又就义成仁,若此千载而后,莫不知有维斗先生矣。” 士论伟之。后遁迹蠡滨,闭关独处,拥书万卷,晨夕啸歌。尤精研经义,虽盛暑 祁寒,必衣冠点勘,至老无先荨K著有《存心养性编》三卷,《家训必遵录》 一卷。年八十,卒里中,学者私谥为端肃先生云。
吾邑有老儒鲍震西者,事母孝,二子亦孝谨。而仲子尤笃挚,得一病甚剧。 伯于祷于城隍庙,夜宿庙中,梦神谓曰:“汝弟笃孝,上帝已命为淮阳侯,期在 三月,弗能久矣。”伯子寤,识其语,不使父及弟知。震西有弟馆于淮安者,忽 返家,人询之,曰:“吾梦淮南郭门有多人扫除行道,问之,云:‘淮阳侯将到 任矣。’问淮阳侯为谁,曰:‘汝仲侄也。’吾恐侄病,故急返耳。”仲子果于 三月卒。卒之夜,里中人皆言有仪仗灯彩入鲍家云。康熙中事。
华世桢字尔任,南塘人。生母黄早卒,事后母秦,或无过鞭扑,世栋略无愠 色,惟引咎顺受而已。从弟世桢被诬,力为营救,代白抚军,事得雪。尝置墓田, 广祠宇。临事果决,乡党称之。卒年七十九。子琦字景韩,少聪颖,好读书,年 三十余始补博士弟子员。为文雄放,有先辈风,而困于场屋。乃设家塾,引掖后 进,师范诸生,言规行矩,至数十百人皆拾青紫以去。年七十七卒。
华世桢字元臣,世栋从弟,年十四丧父,哀毁如成人。母郭守节,年九十余, 世桢每食,必躬亲视膳,先意承欢,不少懈。有弟已嗣出矣,而仍将父产两析之。 族人有以居屋售于世桢者,将迁矣,其家有两寡妇哭甚哀,不肯去。世桢为之恻 然,焚其券,仍令安居,而不责其值。后复念其两寡励志守节,并为之请旌。年 七十余,公举世桢为乡饮宾,辞不受。卒年七十六。
王荣祖字霁云,砖桥人。状貌奇伟,博学能文,不为章句之学,而孝谨闻于 乡里。尝以古事预拟成败,学者服其智识。国朝顺治初,天下初定,荣祖尝自躬 耕,与二三知己如吴郡林梅、孟皋辈对酒赋诗以为乐也。年八十八而卒,著有 《耕隐集》八卷。
王之芳字伯圣,邑诸生,严毅方正,学博识精,胶庠中推为眉目。诗文力追 汉、魏,而尤敦于本行,每以孝友龈龈为后生家言,乡里多化之,咸以为彦方复 见云。卒年八十七,著有《古文评》、《家训十则》。
张元义字心才,邑诸生,苦心力学,友爱天至,与其弟东美同居五十余年无 间言。家甚贫,以馆谷为生。伯尝少于仲,心才乃言曰:“余兄弟垂老同居,安 能保子侄之久合乎?盍分爨也?”仲媳恽氏闻之,即出见二翁,裣衽曰:“家不 可析也。忆媳于归时,父尝戒曰:‘张氏家庭最雍睦,同居已三世矣。若汝去而 析居,是汝之故也。’”言毕而泣。二翁笑曰:“有此贤妇,吾无忧矣。”乃同 爨终身。
王雨来,砖桥人,少贫,未读书,而持身恭俭,孝友性成。有弟四人俱幼, 雨来能开拓田园,给与诸弟。诸弟有逋负人者,雨来出己财偿之。终身如是,毫 无怨色。雨来尝以事入官,应受杖,诸弟号泣愿代。令曰:“尔何人也?”诸弟 对曰:“身受胞兄覆育之恩,故愿代也。”令乃叹曰:“尔等手足之情如此,其 为人可知矣。”命免杖。一时啧啧人口。雨来年七十余卒。子应魁,字裕臣,亦 以孝称。
吾乡有蔡翁者,板村人。家甚贫,为人佣工,家中仅种田一二亩,以此为食。 父母死后,尽筑为墓,负土成封,植以松楸,且编篱以卫之,见者莫不窃笑,其 贫如故也。隔二三年,松楸渐长,松下时出鲜菌,乡人谓之松花菌,日出不穷, 每朝持一二筐入市上卖得数百文。如是者十余年,积资千金,以之买田得屋,近 且为小富翁,有田数百亩矣。《史记 淮阴侯传 赞》谓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 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亦此意也。
乡贤二
顾大任字永肩,号价仔,长洲庠生,官广东按察司司狱,升知事,或荐补邑 宰。大任固辞曰:“我才岂能为百里长耶?”当明崇祯间,世路日非,乞归,力 行义举。十四年,苏州大疫,饥馑载道,顾倾囊赈济,赖活甚多,家竟中落,仅 存一屋,青苔满壁。甲申之变,呼天大恸曰:“我虽微秩,岂可偷生乎!”遂缢 于庭。家人救之,公厉声曰:“汝辈欲污我耶!”又赴水,不死,遂成疯疾,跛 左足,不能起,或歌或哭,须发皆截,终日恸号,间日而食。顺治三年十二月二 十四日,呕血数升,连呼“皇帝,臣来也”而没,年六十一。子顼,字君俨,由 乡荐官学博,甲申后,闭户不言,数日一起。南都再建,阮大铖屡聘屡却,与同 里韩馨、郑敷教结社阐学。丙戌父丧,哀毁成疾,筑庐于墓,梅花绕室,自矢清 操,以终其身。
毛尔张字宅卿,长洲庠生,忠愍公维张弟,兄宦在都,公孝养其母。甲申之 变,缢于庭不死,旋至西跨塘祖祠中自经死。此二人《殉节录》失载,故补之。 长洲蒋宇均字理平,父廷宣,名辉,由庠生官贵州巡检,借补龙里县典史, 民心颇洽。缘事挂误,谪戍新疆。宇均万里相随,寸步不离,同抵戍所。未几, 得家信,知母彭氏患病,即孑身回苏侍疾。母殁,守丧甫逾百日,又至戍所省父。 居数月,又回苏葬母。葬毕,仍往戍所。居半载,父遇恩赦,乃侍奉回南。前后 五六载中,四次跋涉,茧足黧面,备尝艰险,途中悬崖绝壑、豺虎蛮箐、水火盗 贼之虞,无所不历,濒于死者屡矣。从侄大熔仿黄向坚《万里缘》传奇制曲,播 其事,宇均闻之,怒曰:“天下岂有无父之人哉!”为拉杂摧烧之。宇均为时庵 少司马侄,芝庭大司马外孙,自幼见赏于二公,谓其至性有过人者。
孝子杨士选字有贞,吴县人。父公瑞,业贾,走中州营什一之利,屡竭其赀, 郁而成疾,欲归不得。父之客徐生者来苏言其状。士选时年十三,闻之瞿然惊起, 向母曰:“父病危,隔二千里,茕茕无倚,有子不得侍,何以立天地间,儿今日 行矣。”遽束装出门。舟经黄河,顾视东南,云气昏黑。未几,风雨大作,邻舟 覆者无算,舟人相顾失色。士选窃祷曰:“某数固应死,但愿一见父,死无恨矣。” 有顷风止,舟竟无恙,抵怀庆,人呼为孝子舟。先是,其父病逆旅久,家问不通, 自度无生理,梦神人语之曰:“尔子当来。”比士选至,父惊喜,病少愈,遂奉 父归。方公瑞业贾时,家已中落,至是益窘。逾二载,娶妇唐氏。值岁荒,米价 腾贵,士选与其妻忍饿,惟餍糠秕,间屑豆食之,而于父母曲尽甘旨。父病思食 枇杷,时移居下堡村,僻不可得。下堡近洞庭东山,因渡太湖觅之。中流遇风, 波浪冲激,同舟数人皆溺,独士选以渔船救免。渔人前夕梦神呼曰:“明日杨孝 子有厄,吾从中保护,烦尔一手之力,必有重赏。”及救至船,诘之,则杨姓也, 而身无一钱,不解所谓厚赏也。是夜月明,泊舟湖滨,得白金一定,始信神言之 不爽。杨妻唐氏,庠生姜震女,亦有孝行。姑病疽,医言不治,氏含泣吮之,出 毒血数碗而愈。而己亦病疽者三载,不令姑知,后遇村妪授之药,疽以痊。李客 山作传纪其事。
长洲蒋示吉名仲芳,居娄门,编竹为屋,环以疏篱,兴至吟咏,以此自终。 尤精岐黄术,著有《医宗说约》八卷、《望色启微》三卷、诗文十卷。卒于康熙 癸巳,年九十。其父君辅先生名元允,前明诸生。鼎革后,键户著述,不复省人 间事。所著《四书注解》、《山居闲集》为世传诵。韩慕庐宗伯未遇时,尝袖文 求正,君辅曰:“子异日名臣也。”属其加墨,不可,曰:“我为世外人,尚欲 品题天下士耶?”
蒋逢源字深资,长洲诸生,事亲至孝。年十二,母病,夜半走神祠呼吁,愿 以身代,归而迷其路,遇邻妪携归。父殁,三年不入内,邻里罕见其面。家中偶 失火,适祭祖茔归,遂冒烈焰负母出,复冒火抢先世栗主,须发尽焦,死而复苏。 火焚后,母居堂兄家,晨夕省母,往来十余里。一夕冲雨过桥,失足堕河,伤一 股,人救之,终身不令母知。葬父母,亲自穿拢即庐居墓侧,每一哭,乌鸟俱 下。家有一仆,母病欲归,未决,逢源怒,逐之曰:“天下岂有无父母之人哉!” 仆感泣而去。乾隆初,诏举孝廉方正,当事者将以逢源名上闻。逢源不可,大哭 曰:“《周官》不孝之刑,犹恐蹈之,安敢邀旷典乎!无其实而有其名,吾不愿 也。”其伯兄学海以五经领乡荐,选绩溪教谕,报至,适父讳日,大哭不赴任。 仲兄文河以五经食饩于庠,亦有孝行,乡党称为蒋氏三孝子云。
顾培源字立忠,号笠舫,元和人。祖鼎荣,早卒。祖母缪,甘贫守节,常至 绝粮,有硕鼠投钱之异,咸称苦节所感。培源天姿颖悟,切志于学。因父远幕不 归,业市以养事祖母,恪代子职,饮食起卧,必躬自扶持,未敢稍怠。及寿终, 哀毁成礼。寻父归,僦居角直,旬日必往一省,自携时物,欣然饷之,遇风雨, 匍匐数十里不顾也。迨父病,数月不解带,虮虱满身。生母陈患疽,亲吮其疮, 病目,亦舐其目,并得瘥如故。及卒,毁容泣血,绝而复苏者四。父止之,虽听 命,日必数恸,终年不复见齿。孝养其父十月三年,虽处寒微,必极奉甘旨。父 没居丧,形枯骨立,庐墓三年,种松芟草,常致悲号。逢讳日祭祀,至老犹孺子 泣。与兄同炊,三十余年如一日。二嫂早故,抚其女,厚嫁之。三兄远幕,依表 兄申赞皇署,养嫂二十余年,必恭敬止。晚年,家渐饶裕,扩宅构园,以娱泉石。 倡修祖茔,不吝千金,荟然成林。族中代嫁者四,娶者五,殡葬者九。凡有所求, 必倾囊以助之。及老力行善举,家道旋落,宅属他人,亦无难色也。嘉庆十八年 九月卒,年八十。近重修郡志,尚未采入。
毛金墉字韩望,齐门内华阳桥人。性至孝,事母唐极尽扶持甘旨之事。母享期颐,金墉亦耆耋,尝作老莱之戏。其平生孝实,莫可枚举,至今闾里犹有传述者。
嘉定钱氏两先生传
钱民字子辰,嘉定人。年十三而孤,家奇贫,不得已,废书学贾,久之乃叹 曰:“世多妄人,求其不妄者,圣贤而已。”初名枢,尝梦人教以名民,觉而思 之,曰:“圣人与民亦类也。”遂易名,慨然有希圣之志。闻青浦有孔子衣冠墓, 择日斋戒,拟往谒。是夜又梦有告者曰:“汝能谢绝汉以来诸儒论说,乃可为学 也。”自是始读《六经》正文,题所居之室曰存养廛,端坐其中,学日益进。时 陆稼书先生知嘉定县,民谒之,议论多不合。人怪而询之,则曰:“陆公从朱文 公入,某从孔子入耳。”
尝与友人书,谓先圣之学,贵乎本末兼尽,始终有序。《大学》所谓知本者, 知所作圣之基也。诚正者,为其作圣之功也。《中庸》所谓尊德性,先也,本也; 道问学,后也,末也。即物穷理,其误在于无本;《六经》为我注脚,其误在于 无末。《论语》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文公以为学者不可厌末求本, 教人但学其末,是所谓其本乱矣。本乱而求末之治,岂可得乎?此未合于《大学》 也。《孟子》曰:“尧、舜之知不遍物。”《中庸》曰:“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 文公教初学者,即责以知既尽,而后意可诚。《语类》又云:“格物者,穷事事 物物之理;致知者,知事事物物之理。”如此则意之惑乱殊甚,又何可诚。且使 尧、舜复生,亦恐知不遍物,况初学乎!此未合于《孟子》也。程子曰:“不必 尽格天下之物。”又云:“存心一草木器用之间。”如此而望有得,如炊沙而欲 其成饭也。文公则曰:“上而无极,下而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一书 未读,即阙了一书道理。一事不穷,即阙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即阙了一物道 理。须著逐件与他理会过。”愚意无极太极,是天人合一之学,学至有成,亦可 自得。初学者学之,虽非先务,无伤也。草木昆虫事物之众,人无百岁寿算,何 能一一尽之。孟子以为治天下不可耕且为,文公亦以为大臣不当亲细务,奈何志 在学圣,而反务尽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哉!此未合于程子也。
又言今之学者,不知追求孔、孟之实,而只辨朱、陆之所以异,非圣学本务, 去道甚远。所以近世学文公者,止得念庵之学而已矣;学象山者,止得阳明之学 而已矣。在朱、陆当日,虽有不同,亦不至相辟如明儒之甚也。学圣而相辟是务, 故圣学日亡也。其议论类如此。民后以贫死,稼书先生尝作《钱子辰字说》以勉 之。
钱王炯字青文,嘉定县学生,少博学经籍,事父母以孝闻。其兄早殁,抚其 孤成立。幼从太仓李景初课诵,李殁,无子,迎其妻黄氏,敬养三十余年。及其 殁也,为制丧服,葬而除之。尝谓读书必先识字,于四声清浊辨别,无少讹溷。 经史之外,旁及天文地学,以及卜筮禄命之书,亦无不穷究也。惟不喜二氏之学, 尝云:“仙言长生,佛言不灭,二者皆未可信。夫神依形以立,未有形去而神存 者。今二氏之徒遍天下,卒无一人能见古仙古佛者,则长生非生,不灭乃灭也。 孔子言疾没世而名不称,立德、立功、立言,吾儒之不朽,即吾儒之长生不灭也。” 乾隆二十三年,有司举乡饮礼,延为大宾。知县介玉涛问何以致寿,答曰:“某 生平不知导引服饵之术,但文字外无他嗜好,未尝轻易喜怒耳。”卒年九十二。 以孙大昕贵,诰赠奉政大夫、翰林院侍读,晋赠中宪大夫、詹事府少詹事。
书会宁令李君守城事
李君名堡,号石涛,元和人。少读书,刻厉为学,中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科二 甲进士。四十五年,选授陕西会宁县知县。堡到任之明年,适岁歉,视民疾苦, 乃捐廉赈饥,男妇老幼就食者以数万计。度不能赀,日夜焦心。查有前任详请修 署之官帑得千金,遂详报上官,以工代赈,自此城郭儒学衙署俱焕然一新,为士 民所悦。
会宁为关中冲要,其东北三百里接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正北为靖远县境。 其自小山至靖远界所经村落,则有打喇赤、刘家井、狼山、黑虎坌、黄家坳等处, 皆隶县之北境。西北二百里外,则有铁木山,山以西为安定县之马家堡、官川里, 山以东为黑庄、郭城驿、金坛坪、乾沟,皆会宁境内地也。县西南接通渭县之牛 营堡,正西则接安定县之西巩驿,距会宁城六十里。正南为通渭、陇西、伏羌三 县。东南为通渭之石峰堡,直接一冈川,皆与会宁接壤僻路也。
四十九年四月十五日,忽有逆回田五倡乱,初在平凉府盐茶厅之小山中结众 起事,不过三百余人。先焚西安州土堡,肆行劫掠。时陕甘总督李公侍尧、按察 使陈公步瀛、固原提督刚公塔闻之,咸统兵先赴贼营,十七日辰刻已过会宁境。 贼闻官兵至,纷纷四窜,田五中鸟枪,自刎死,而贼党会集山中犹称未死,煽惑 诸回,遂入靖远,纵火烧木厂,烟焰蔽天,兰州省城亦震动矣。官兵复追击之, 贼遂从黄河以北绕至靖远山后,夺舟而渡,又啸聚于安定县之马家堡,因入官川 里,势甚猖獗。五月初六日,西巩驿焚劫一空,贼遂于初七八两日直抵通渭县之 牛营堡,径奔马营。马营为通渭冲衙,距城九十里,商贾云集,乃巩昌府之一大 都会也。居民数千家及寺庙十余所,俱为煨烬,惟存礼拜寺。
初九日,贼直抵渭城,县官王某,四川进士也,懦弱而寡谋。初闻贼来,邑 绅前威远令李仲晦者,原请王动帑练兵抵御,王故迂,因循不听。适有密告王胥 役中与贼通者,王遂收之狱。贼闻之,围愈急,王乃逸去,不三日而城陷矣。仲 晦父子亦遇害,积尸如山,填塞道路,凡仓库衙署寺庙民居,尽付烈炬,靡有孑 遗,反不如马营之民尚有逃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