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旁观的百姓也能清楚地看到,徐绩等人究竟贪了多少银子。百姓的唾骂声更大了,隔了老远都有人往徐绩、国泰身上扔臭鸡蛋,烂菜叶子,堂下的地板一片狼藉。
徐福寿交待了,叶满香却还偷偷地打量着一脸蛋液的徐绩,直到和珅冷喝一声:“叶老板,到你了,你从徐绩手中屯了多少粮,自己交代吧。”
叶满香的目光闪烁不定,他偷偷观察徐绩的举动,和珅坐在上首看得是一清二楚。
和珅勾起一抹笑意,冷声道:“徐绩如今是自身难保,哪儿还有功夫顾得上你啊叶老板,更何况你今日既然被和某找到了公堂之上,无论你说还是不说,徐绩都已经意识到你是个祸患了。假若他全身而退,你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和珅的话让叶满香额际冷汗密布,稍一迟疑便颤声道:“我说……我说……徐绩他将官仓里的粮食卖给草民,从中赚取高利。而我本身是开酒楼食肆的,粮食从徐绩手中买过来,便翻倍做成成品卖出去,两方都能从中获利。”
徐绩咬牙切齿地瞪着叶满香:“你……你竟然出卖我,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和珅看着他暴躁到扭曲的脸,冷哼一声:“两位大人,罪状都写好了,要是没有旁的话,就签字画押吧。”
等了一阵,徐绩和国泰只是怔怔地跪着,并没有旁的举动。和珅等得有些烦躁,略一挥手,两旁的侍卫便上前将两人押住,抓住他们的拇指就要往状纸上摁。
原本一切顺理成章的时刻,府衙外却忽然传来了阵阵击鼓声。
和珅手下一顿,朗声问道:“堂外何人击鼓?”
公堂之外的围观民众自觉地为击鼓者让出一条路,一个身着麻布粗衣,一脸胡茬的汉子皱着眉,一脸肃杀地走进堂内。
钱沣不解道:“来者何人?”
那汉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草民孙大川,状告山东巡抚徐绩、布政使国泰草菅人命。”
钱沣闻言瞪大了眼睛,严肃道:“孙大川,你可知道这是公堂,要伸冤便要有真凭实据,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孙大川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草民确实有冤屈,求官老爷为草民做主。”
☆、第五十一章
和珅看了一眼不住磕头的人,缓缓道:“你方才说他们两人草菅人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孙大川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额际早已是一片青紫,他颤声道:“草民原是那济阳县的农户,同村有一个叫小莲的女娃,去岁被她爹送到府衙里做婢女,每月都能得一些银钱。我与小莲一同长大,原想着再过些时候就上她家提亲。小莲在那府衙呆了半年,原先还托人给家里带话,说是在府衙的牢房里给人送饭,虽然差事不光彩,但吃穿不愁。”
孙大川话说了一半,祛生生地看了和珅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嫌恶之色,便放下心来,继续道:“我家里也是心急,便请了媒人到小莲家中提亲。小莲这差事原本就是托人寻的,也不过就签了三年的契,说好三年期满便放人。媒人到小莲家中时,她爹也是答应的,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三年期满。不曾想原该近日归家的小莲却没有回来,不仅如此,还彻底失去了音讯。”
钱沣听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会凭空失了踪迹?”
和珅却隐约想起了什么,小莲失去踪迹,女子投身井底,这两起事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孙大川见众人听得认真,态度也不再如初时那般消极,他胡乱地擦了把脸,哑声道:“等我好不容易来到府衙,想找人问个明白,可是衙役们都说没见过小莲。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击鼓鸣冤,可那些当官的却不管,只说没有这个人,问急了便说我是刁民,将我乱棍赶出了衙门。”
和珅与钱沣都沉默了,诺大一个府衙,一个女子久无音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钱沣出离愤怒,他指着徐绩与国泰喝道:“本官再问你们一遍,可知晓小莲的下落?”
怎料徐绩见罪名坐实,辨无可辩,态度便陡然恶劣起来:“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大人你也听到的,她签的又不是卖身契,说不定哪一天偷跑出去,也没被人发现,怎么就能断定是旁人的过失?”
钱沣本来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生生地就被徐绩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和珅却一直在回忆孙大川方才的话,他蹙眉问道:“孙大川,你方才说小莲先前给家里带过信儿,说是在府衙中负责给大牢里的犯人送饭?”
孙大川一怔,而后应道:“是的,我还记得捎信的也是个期满了从府衙归家的丫头,还说别看这差事听着不咋的,可是每回都能得不少银子,别人求都求不来。”
和珅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大牢那种地方,关着各色人等,地痞流氓、三教九流,其中不乏穷凶极恶者。按常理而言,大部分进去送饭的,就算不是看守的衙役,也该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怎么竟会让小莲这样一个年轻又瘦弱的女子,去做这种事?
和珅看着孙大川,皱眉道:“你说的那位给小莲家捎信的女子,如今可还能寻到?”
话音刚落,国泰的身子就狠狠地颤了一下。
孙大川想了想:“我只知道那姑娘也在济阳,可除了捎信的那一趟,却再无联系了。”
和珅沉思片刻,笑道:“小莲既然当的是送饭的差事,那自然经常出入大牢,旁的人不认识她,可天牢里的看守总该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