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少君,我是‘德’字派弟子单小侠!”
屏风内的人布局,画花头,定枝梗,淡淡唔了一声。
两人有点懵,互视一眼。
“有什么事就说,”唐君霈道:“少君时间不多。”
好吧,虽然小侠口口声声她是什么“幺几”,但既有求而来,也不指望人家有多热情了。凤徵再次清清喉咙:“警察局长李林曾欲害我,小侠说奉命除掉了他,我看到报上新闻,想着,应该来道个谢。”
屏风后没有回声,唐君霈回她个“所以?”的眼神。
有点尴尬。
“——但,但我知道李林跟我们并无实际仇怨,我猜想——多年前我们经历过的历险,是不是又回来了?我能力不及,不知少君可否指惑。”
“唐三,你和那个弟子先出去。”
屏风后终于发声,果然是个年轻的声音,但是低低的,有点奇怪。
还有点儿……熟悉?
她忍不住又往屏风瞟了,收到唐三爷警告的一眼,然后带着单小侠退出。
“你知道多年前追杀你们的是谁吗?”
不愧少君,出手就是重量级炸弹。
“我……”
在屏风后缓慢的叙述中,多年前的一切如同画卷,缓缓展现眼前。
关于生母之死,双胞姐弟设法搜集过很多的材料,据当时医生写的治疗报告,师纨素是感染急性痢疾抢救不及而终,然而姥姥坚称她女儿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她自己还从此对医院患上了恐惧症——姥姥虽然没读过书,但她当时目睹了一切,而且以她性格,双胞胎自然更相信自家姥姥。报告事后怎么撰都可以,何况并没有其他相关证明文件。
而这件无头公案,就是一切的起源。
从此双胞胎落入了有心人眼里。
在少君的叙述中,师纨素之死并非一人所为,系一位极端聪明的人出于护主动机,另找了两位同伙来进行。主谋指出靖氏在外头不但有了私情,而且私生子都有了,且专员又多次前往探视,完全一副“金屋藏娇”之势,在当地政治圈已引起谈论,所以在事态扩大前,必须予以“铲除”。
这一番话,立即得到死忠者的附和与配合。几经密商,最不露痕迹的做法,就是在医院动手;而让被害人受痛苦最短的方式,便是在血管注射毒液。主谋认定,只要家属不敢提出解剖验尸的要求,即能立即下葬,全案就此完美无缺地永远埋在一抔黄土之下。
这项任务在短短几天当中,即交付南汰的属下利落地执行完毕。原本考虑两个娃儿也不放过,但唯恐引起专员震怒而缩手,况且后果冲击太大,可能引起全国性的注意,反而难以收拾,才放过两条小生命。
只要双胞胎从此安安分分老死沅泮,或许就没有了后来的一切。
可是,谁知道战争突起呢?
专员决定将他们接到金陵的那一刻,他们坐不住了。
凤徵后退两步,摸到那弧形靠背椅子,怔怔坐下来。
屏风后的人布叶,勾筋,体贴的没有说话。
良久,她问:“……主谋者是谁?”
护主有三人——南方师是五色旗,人们却将那护主三人称为“三色旗。”
洪白蓝。
“你确定——你要知道?”少君道:“此人多年前就已大权在握。知道,却对付不了,徒增痛苦。”
“就是他指使的李林,对吗?连警察局长都能使唤,我心里做好了准备。您说吧。”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
凭什么?
屏风后的少君愤愤,我挖出一切,我对付李林,我让人保护你,我,我——
你却和刘景和那么不亦乐乎?
而且过这多天了,居然一点错了的意识都没有!
我,我——
吸气,笔端一住,点下最后一笔,题款,盖印。
啪!
印章好大一声,吓了凤徵一跳:“——少君?”
少君没理她。她却窥见黑色唐装的一角,上面金色丝线绣着什么东西,扬起又落下。
那是什么呢?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贸贸然开口。幸好唐三爷不在,她试图努力辨认他长什么样子,可惜屏风对于绢纱来说是极薄,可要看清长相,也未免难度太高了。
有什么影子在薄绢上晃动。
她先是一惊,后来发现那是从他印着的影子里偶尔冒出来的,也许是身上一件什么配件?这样一想,她便好奇的捕捉那半个手掌大小的影子,影子时隐时现,似乎随着光线的折射角度不同而变化,但只要每次一印出来,那简直像最精美的剪纸,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一条龙!
它神气活现,腾云驾雾,有四个爪子,每个爪上五趾分明,甚至能感觉到鳞片的细腻。
可惜它出现次数不多,跟她捉迷藏似的,渐渐地,她努力探寻它的来源,却发现它似乎是跟着屏风后人影的手而动的,可是——
有什么饰物是戴在手上,却足足占半个巴掌大小的吗!
凤徵左思右想,护手?
可看屏风中那人执笔的手,干净修长,别说护手,手套啊手表啊手环什么的统统没有,瞧影子上最多有只戒指。
……戒指?
凤徵再瞅瞅龙影,再瞅瞅戒指。手一动,戒指一动,龙影跟着动。
不、会、吧!
这是光的什么折射反射还是透射原理,这这——这不应该是报上登的那些什么剑侠传恩仇录里才出现的东西吗?!
完全被迷住了,以至于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啥?”
“……”
她端正神色,“您方才说的,是——白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