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去,发现那是和紫芋魔兰斜线相对的墙角,正好在书柜和窗户之间。我视线乱瞟,忽然注意到墙角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眯着眼睛一看,好像是个小钩子。
小钩子,小钩子……我在心里默念,忽然一道闪电劈过大脑,他奶奶的,居然是个吊死鬼。
一般术士困住吊死鬼的方式就是用一种特制的青铜钩子,和现在天花板上那个一模一样。
手札里记载的所有鬼里面,我最害怕的就是吊死鬼,尤其是女吊死鬼!你想一个死人吊在半空,头低垂着,一头长发把脸遮住,就一条紫舌头耷拉在胸前,一双脚在你面前慢悠悠地打转,她根本不用抬头就已经能把气氛渲染到最恐怖了。
想当年我看完手札里关于吊死鬼的描述,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搞得白天精神不济,我同学还嘲笑我是晚上躲被窝里撸多了,我都没好意思说我是天天晚上做梦女吊死鬼在冲我笑。
就在我陷入往昔不堪回首的经历时,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吱呀一声,门也被关上,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靠,搞什么!”我忍不住骂出来。
“嘘——”唐风在我耳边道,“我要看看那只鬼什么来历。”
“你他妈的别逗了,这么黑怎么看?”
“你别再逗了好吗,看鬼当然不能有光,你连困鬼符都知道,竟然不知道这个?”唐风道。
我听见他在兜里摸索什么东西,哗啦啦的响,好像是纸之类的东西。
我想了想,那本手札了是不是记载这个,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当年纯粹是当连环画看的。不过要帮梁晓萍,必须搞清楚这屋子是怎么回事,这么一想,我也没那么抵触了,便问:“要我帮忙吗?”
其实我很希望他说不用。
“当然。”他简短的两个字简直让我心碎,我只能希望是点火念咒之类的小活。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啪一声打着打火机,点着手里的东西,推我一把,道:“走过去。”
前面就是吊死鬼那儿,我立马撒住脚步,惊道:“干嘛?”
我这才看清唐风手里拿的是一张黄符,已经烧了小半,他催促道:“快点,符要烧完了。”
我不知道符烧完会怎么样,看他那么紧张,我不想坏事,只好硬着头皮往墙角走,边走边盯着前面,生怕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人吊在半空。
我听见身后唐风在念着什么,屋里忽然亮了起来,当然只是相对之前的黑暗亮了一点,灯火摇曳的,应该是在地上点了一只蜡烛。
眼瞅着我就要走进墙角了,我似乎能感觉到一阵阵阴风从面前拂过,顿时喉咙打结,一腔问题都卡在半道,心想这都快撞墙了,他总不是让我去给吊死鬼投怀送抱吧。
这时,唐风终于开口:“就站在那儿,别动。”
我听话地站住,面前是一片空荡荡的墙角,只有我的影子在烛光下晃动,黑灯瞎火的,看上去很瘆人。
我侧过脸去问唐风:“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正低头摆弄一件东西,随口答道:“引鬼。”
我立刻就卧了个大槽,“拿我引鬼?”
“嗯。”他摆弄好手上的东西,亮光一闪,原来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
“你转过头去。”他道。
“为什么?”我狐疑道,总觉得他要坑我,而且我特别在意那面镜子,想看看镜面上是什么,但唐风换了角度,我什么都看不见。
他叹一口气道:“接下来的场景有点恐怖,我怕你看见受不了。”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镜子通灵,其中以常年不见光的铜镜阴气最盛,在烛光之下施以秘法,能看见常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唐风是想借助铜镜,来看看这只吊死鬼究竟是个什么样,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决它。
但是人之常情,亲眼看着才放心,他越这样说,我就越想看。我索性转过身子面对他,道:“不行,我一定要看,要不然不放心。”
唐风犹豫了一下,看我态度坚决,只好点头,说:“看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更不能跑,一切听我指示。”
我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坚定地点点头,为了老同学,拼了!
唐风这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就着蜡烛点燃后,一股奇异的香味在空中蔓延开来,最让人惊异的是,那张符纸烧出的火苗是幽蓝色的,在黑暗中显得特别诡异。
我脑袋一抽,想起手札里记载过,只有一种符咒能烧出蓝色火苗的同时,又能散发出香味,那就是惊鬼符。
据说一只鬼如果在某个地方呆的太久,而这个地方又常年没人去,这只鬼就会进入一种休眠状态,除非有人突然闯入做出十分冲撞的事情,那只鬼才能醒过来。
所以说一个人到某个地方,不要做一些冲撞的事情,比如对着墙角撒尿,或者随便毁坏东西,如果这个地方有鬼,那么很有可能冒犯,然后惹祸上身。
当然也有可能冒犯的是神灵,这个比冒犯鬼还麻烦,毕竟鬼可以请人驱或者除,但是神灵你得点头哈腰地去送,而且人家还不一定买账。
惊鬼符的作用就在于能在不制造麻烦的情况下,利用烧符,把休眠中的鬼唤醒,在我看来,这纯粹是在作死。
反正我一认出惊鬼符,整个人都不好了,知道身后那玩意儿就要醒过来,没准现在正看着我呢。
我几乎调动了全身每一个毛孔来感知环境,忽然后脊背一阵发凉,一阵风吹在我脖子上,接着又是一阵风。
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等我仔细感受,整个人都炸毛了,因为我发现这不是风,好像是一下一下的呼吸。
我知道它醒了,最搞笑的是,在害怕之余,我特别想知道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最好是个不男不女的,因为吊死鬼里,男的狠,女的凶。
其实我已经后悔没听唐风的话,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根本不足以面对这一切,我开始浑身颤抖,我相信此刻我的每一根头发都是直竖着的,我一面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看铜镜,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地一瞟。
然后,眼光不经意地一扫,我整个人就像被从头浇了一盆凉水,拔凉拔凉。
铜镜里,我看见一条紫黑色的舌头缠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