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山的村落,竟是杏树,杏花纷飞,香气弥漫周遭。时而传来鸡鸣狗叫之声,还有孩童嬉闹之声。
谷草堆积为垫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双眸紧闭,脸色灰青,如陨亡之人般死气沉沉。时有东家的孩童进来看看,又有西家的老妇进来瞧瞧,只为目睹这昏迷中的俏美娘。
屋中每日噪杂,愣是吵不醒床榻上的睡美人。直到这日,屋中竟无故的清静了,隐约之中,似乎有男子轻弱的叹息声。
“侯......爷......”女子虚弱的呼声一落,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床榻前。
“醒了?”清脆活力的男声,容易辨认不过,只单单听见了声音,便如同瞧见了他圆滑浮薄的举止,和懒散不羁的笑容。
“黑心肝!”女子轻笑,竟感觉面部被人撕扯着一番,生疼生疼的。缓缓睁眼那瞬,阳光刺得双眸涩疼,猛地又阖上了目。男子见状,迅速拉上了一侧的破窗帘,屋中瞬间暗了下来。
“喜罗,你伤的不轻?”男子此刻已不是那般慵懒的模样,不知错觉与否,喜罗仿佛从他的眸子里看到隐隐的悲,竟分不清是怜悯还是心痛。他依旧穿着在河边初次见面时,那件浅黄的衣袍,腰间的三指宽束带扣着一个圆玉镜,整个身形挺秀高颀,令人极有安全之感。
“我是不是死了?”喜罗挣扎地坐起了身,剥皮碎骨的疼席卷而来,喜罗一口气卡在喉间,猛咳几声,咳出了一团淤血。男子本想上前轻拍她的背帮他顺气,可想到她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可容他人触碰,便只能静静伫立在一侧,蹙眉揪心地望着她。
喜罗抬眸,布满伤痕的脸颊,早已褪去了往日的俏皮,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俊美。想到浑身的刺疼,喜罗改口道:“我没死!是你又救了我?”
“是!我又救了你。所以你别在害我了!”宋司仁斟了杯茶递到了喜罗唇边,让其润喉。
“害你?我没害你。”喜罗不解,苍白的唇抿得紧紧的。宋司仁掀开窗帘,喜罗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缓缓望去,见闪骅在屋外踏步,时而垂首吃草,时而摇尾冲鼻。
宋司仁放下窗帘,回到了床榻边坐下:“你又把夏良苏的闪骅骑了出来,我次次都得帮你照料它。次次面临被夏良苏追击的危险。你还说你没害我?”喜罗这才想起,那日同向邑杀出国公府,确实是骑着闪骅无误,后来大难不死,早已将闪骅忘到了九霄云外。原来是被他牵走照料中。
“我们把它杀了吧!给将士们解解馋。”喜罗微笑,往日俏皮又回来了。宋司仁嘴角倾斜,伸手指戳了戳喜罗的额,讽道:“伤成这样还想着吃。”
喜罗的笑一闪而过,眸子里的伤却很重很重。
“世界太小,小到我一转身就撞见了熟人。这番狼狈不堪的模样!”喜罗的唇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强忍着泪,轻笑道:“能碰上你,真是太巧了!”
“你是想说,碰到我,太不巧了吧?”宋司仁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在康侯府入住了数月,对燕穆玉的盘丝鞭早已熟悉,喜罗分明是燕穆玉的盘丝鞭所伤:“你被弄成这样,燕烺一点不在乎吗?”喜罗不愿再回想,岔开话题,淡淡问道:“这是哪里?”
“洛州!”宋司仁答。
喜罗苦涩一笑:“怪不得了!这洛州处处皆是你的兵,在这地段发现的可疑之人,自然会通报于你。”
宋司仁深吸了口气:“听通报的甲士说,受伤的女子身上有块印有‘姜’字的玉牌,我便想起那日向邑派人来客栈劝我们离开陵州时,那人也拿着同块玉,细细一想,便猜定和向邑有关系,却不知是你。若知是你,我便早几日就来看你了!”宋司仁这么一说,喜罗便笑了。笑的泪水如珠,划过脸色的伤。涩涩做疼。
“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宋司仁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