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夹皮庄门外,他吩咐众人先到庄外矮墙处隐身等候,他自己朝庄里走去,穿过两旁低矮杂乱的民房,来到夹皮庄的中心位置。在一棵开满了白色槐花的树下,一群人围在石凳前,向两个黑衣大汉不断地询问着,其人一个大汉低头爬在石桌上,在登记薄上不停地写着字,另一个向面前的村民不断地解释着。
郑成新推开人群,挤了进去,侧耳细听了半天,他问其中稍胖的红脸汉子:“这位兄弟,你们还要不要人呢?”
红脸汉子抬起头说道:“要呀。”他带着满脸的狐疑神色看着郑成新。这位爷,像是当工匠的料吗?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他不是商人也起码是个富裕地主呢。
郑成新笑着打消汉子的疑虑:“兄弟,不是俺去,是俺庄院里有几个佃户想去呢,俺帮着打听打听。”
另一位瘦猴似的,下巴颏底下长着一撮毛的汉子,着急地说道:“爷,你怎么不把人领来呢,俺们正缺人呢。”
郑成新正色地说道:“俺的庄院离这还有几里路,他们一时半会还走不开。”
红脸汉子与瘦猴商量道:“这里也差不多登记完了,不行的话,俺们随这位爷走一趟,看看情形。”
瘦猴随声附合:“也是,俺们的任务还差点,那就走吧。”
众人散去,两人起身收拾好随身携带的物品,跟着郑成新走出了夹皮庄。
到了庄外。郑成新不慌不慢地将两个手指放进嘴里,发出凛利的口哨声,隐身在墙后的仆役们出现在两个汉子的周围。瘦猴慌张地问道:“爷,你这是做什么?俺们没有得罪你吧。”
郑成新冷笑起来:“你们没有得罪俺,可是你们得罪了俺的兄弟。”
瘦猴迟疑地问道:“你的兄弟,难道就是脸似大饼的人?”
郑成新忍住内心的怒火,说道:“正是,你们看这事怎么办?”
红脸汉子“扑通”跪在地上:“爷,你就饶了俺们吧,俺们也是为了招募人,才不得已出手的。”
郑成新简短地说:“不行,还是按着江湖规矩办吧,以牙还牙。”
众家丁早就等着不耐烦,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前将两汉子生吞活剥,为小四饼出口恶气,听到郑成新这句话出口,便冲上前去,密集般的拳头顿时让两个汉子变成血人。
“嗯,这下差不多啦。”郑成新摆了摆手,众人停下手来。
郑成新脚踩在红脸汉子的手掌上:“说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他要知道他们的来路。
红脸汉子那敢说谎,生怕郑成新废了他的手掌:“俺们是日月神教的。”费力从怀里掏出日月神教的符牌。
“日月神教?”郑成新大吃一惊。日月神教与当朝皇室的关系源远流长,当初开国皇帝在夺取政权后,消灭了所有的各门教派,赶走外国教会,唯独留着日月神教,日月神教随着国泰民安,也日益壮大发展起来,在各省各州都设有分会,怪不得他们这么张狂,跨过州界到鸟笼州来挖他的墙角。今儿个把事闹出来啦,郑成新低头寻思片刻,挥手将两人放了,带领众随从离开了夹皮庄。
走到半道,郑成新越琢磨越不对劲,又折回夹皮庄,两个汉子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郑成新暗恨自己不长劲,祸根不除,终是留下隐患,跟着老板娘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学到一点点残忍的手段,杀人的事他虽是做过一二回,但都是按老板娘的意思去做,没有老板娘的命令,他怎么就拿不出一个好主意呢?杀人灭口,就地取材现挖两个深坑,将祸根埋入荒草野堆之中,谁又能知道呢?前面当他知道两个汉子是日月神教时候,就要当机立断,狠下毒手,机会给白白流走,狡诈与蛇蝎般的狠毒为什么就不能灵活应用呢。对待敌人就要残酷无情、心狠手辣,置敌人于死地,决不能让他有喘气回击的功夫,他忘记了老板娘的教诲。郑成新暗暗咒恨着自己处事的优柔寡断,处于被动位置,更没法向老板娘交待,只能把这件事往后压压,等招募人的事情完成后,找机会再向老板娘汇报吧。
小乌龟将骚狐狸上京师所带的物品收拾停当。
他望着大厅的门,心里焦急万分,老板娘也真能聊,都日上三竿,还不起程赶路,难道又同昨日一样,大伙儿来给她饯行,当她听郑爷说招募人数已达到一千人时,竟高兴得留众人一起吃庆功宴,席上还划拳行令,胡乱喝酒,把她自个灌得酩酊大醉,众人扶着摇摇晃晃的她上床安歇,便耽误了一天时间。
小乌龟心慌意乱,坐立不安,真是当家人老板娘不急,倒把小仆役急得六神无主,浑身大汗,皇上不急太监急,小鬼真是个操心人。“小乌龟,俺们上路吧”骚狐狸的一声招呼,惊得他从失望的情绪里清醒过来,慌忙蹦跳起来扑向行李,腿脚跟前的矮茶几绊得他四肢落地,疼得站起来,揉把着腿关节。
“你瞧瞧你自己,做什么事慌里慌张的,俺们不是去送丧,急什么。”骚狐狸瞅着小乌龟的紧张样,笑嘻嘻地说道。
小乌龟回嘴:“夫人,你要出门,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骚狐狸走到桌前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说道:“俺才没有那些穷讲究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也管不了俺。”
华小佗跟在骚狐狸的身后:“老板娘,有些时候还是要有所禁忌,祸出口出,惹是得罪小人就会招来麻烦。”
华小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笑着解释说:“是呀,华先生,俺与小乌龟开玩笑呢。”抬起头望向大厅门口,太阳光照得整个庭院亮堂堂的,快到晌午时节啦:“华先生,俺们赶路又晚啦,再不能不走呀,两年都没见平安的面,恐怕都不认识俺是他娘呢。”
华小佗含笑着说:“那就起程吧。”
众人站在展翅园大门口,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看不见,才转身回到府里各干各的事。
郑成新下午回到展翅园。
朱红色大门口前,家丁骚甲向前朝他打招呼,“郑爷,您回来啦。”
郑成新随口说道:“回来了,老板娘走了吗?”
家丁骚乙讨好地说:“郑爷,老板娘前面刚走,俺们送到门口,她就让俺们回来。”
郑成新再不搭理他们,自顾往前走去。
骚甲转身对骚乙说:“真是奇怪,俺最近怎么总见日月神教的人,在俺们府上周围晃来晃去,偷偷摸摸的样子跟贼似的。俺以前的邻居也入了教,今儿个早上,俺还看见这驴在周围晃荡,本想打个招呼,可他看见俺朝他走去,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郑成新转过身子快步朝骚甲走去,问他:“骚甲,你几时看见他们的?”
骚甲巴结着说:“爷,他们最近都在府邸周围转悠。”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日月神教的?”郑成新反问他。
骚乙冲上前去,生怕讨好郑成新的功劳全让骚甲一人独占,郑成新是老板娘眼前的红人嘛,抢着说:“爷,这好认呀,日月神教全都在左手腕系着日月图案的铜符。”
郑成新吃惊万分,看来日月神教要报复。他把内心的恐慌掩饰起来,立即吩咐家仆们全部骑马追赶已上路的骚狐狸。
轿上的骚狐狸神情恍惚地对华小佗说道:“华先生,俺不知道今日为何一上轿,就觉心堵得慌,天黑之前,俺们还是找个镇子歇息一晚再走吧。”
华小佗感兴趣地问她:“老板娘,你能说说是什么感觉吗?”
骚狐狸疲乏地说:“就是觉得有一种危险的东西正在逼近,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难道俺的儿子在京师里受人欺负了,母子连心难道真是这样吗?”
华小佗安慰她:“老板娘,你别怕,该来的自然就会来,该面对的就得去面对。”说着打开轿帘,朝外望去,斜阳西下,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远处隐隐望见密密麻麻的树林,他们行走在荒郊野外,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镇子很难,只能在天黑之前,将歇脚地方安排在树林边的空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