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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闯南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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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牧人忙问道:“您知道有一个叫何兴林的吗?乐会县人。”

中年人一听,疑虑地望着他,问道:“你今天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好事全都被你问中了。”

何牧人悬浮的一颗心几乎都要爆炸了。他惴惴地问道:“大哥,你真知道我叔的下落?”

那中年人瞪大眼睛问道:“何兴林是你叔?”

何牧人兴奋地点点头。

中年人指着身后的茫茫大山说道:“何兴林就在橡胶园里。可是这小子对橡胶园着了魔,长期云游其间,不知去向。等他回来时,我给你捎话。”

何牧人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过了头,眼皮子真跳,拱手说道:“多谢大哥,他若回来,烦请转告他,族人何牧人过段日子再来找他。”

说完以后,昂头离去,走出大山,朝锡矿的方向奔去。

万里越洋,追杀仇家,这事要广而传之,那是何等英雄悲壮之事。然而何牧人怎么也没料到,他复仇心切,没有等见到何兴林一面,持枪孤身寻找陈麻子,不幸的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所谓的锡矿,位于槟榔屿一座小岛上,这里四面环水,有河从中间穿过,河边驻防着法国人及他们的走狗,日夜巡逻,防备外逃。夜凉如水,星空暗淡。何牧人悄悄地潜往这座无名小河,趴于一堆草从灌木中,眺望着对岸的无名小岛,心潮如水,暗起波澜。

对岸黑灯瞎火,阴森恐怖,闻不到一丝人气,仿若鬼岛。若不是白天亲眼侦察,谁也不相信那孤岛上,有数百劳工,被上下驱赶,开挖锡矿。

何牧人像一只狡猾的夜鹰,一动不动,一直伏于草从中,熬到了下半夜。

天地之间,莽莽苍苍。等到四周的虫子都没了声息,他则像一只离岸的鳄鱼,无声无息的爬出,潜入水里。夜半的河水仿佛被冰霜泡过一般冷极了,为了适应这水度,他不得不潜于水底浸泡起来。

何牧人精心选取这一片潜伏之地。河面并不宽广,河水也不算浅,做为长年泡在故乡的万泉河里泡水长大的人,一口气游到对岸的小岛,简直是小菜一碟。

过了片刻,他悄悄伸出水面,大呼一口气,然后又潜到水里,就像河底潜着大鱼,只见水面泛起缕缕波痕,向对岸滚动。

“咝——”何牧人两手摸到了岸边的水草,轻轻地抬头,伸出嘴巴,向天空吐着水气。吐完水气,他睁眼扫视,借着朦胧视力,发现小岛犹如牧场,全被高柱铁丝合围封锁,无边无际。

何牧人心头冷笑,爬到岸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声息,才放心的掏出一个铁钳像老鼠啃树般,不稍片刻就啃出一个大洞。他抬起身来倏的一声,就溜了进去。

天渐渐的亮了。红通通的太阳像泡在海里的大蛋黄,正被人湿漉漉地打捞上来,透着寒气,铺天盖地,小岛被染红了一片。小岛虽小,五脏俱全,山丘树林此起彼连,一望无涯。何牧人摸索了一个晚上,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利观察的位置,趴在一处高丘,放眼望去,山下平原之处,一览无余。

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有若干工棚,工棚有一处正向上冒着炊烟,工人陆续起床,僵硬地从煮伙食的营房里,端着早点,蹲到棚外的空旷处各自吃着。

远远地望去,没有生气,没有喧哗,像是被驯服的畜牲。

工棚数步远处,还搭建数座高脚遮阳楼阁,数个外国鬼正端着枪,在上面走来走去,有人嘴还叼着粗笨的雪茄,像是啃着他们的早点。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空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哨声,有个声音从人处房屋里走出吼道:“集合,集合,出工了。”

何牧人远远的听着,心里不由震了一下。他的耳朵仿佛是天线接收器,对着冥远天空,任何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捕捉。他再侧耳旁听,那声音又在一个劲儿地叫喊道:“快点,快点。”

这么一听,何牧人的心几乎都要蹦出胸来了,那个声音绝对是陈麻子。要不是他,他下辈子做牛做马,做猪仔被卖南洋来。

何牧人既兴奋又激动,神情不由晃乎,只觉热血沸腾,浑身颤抖。过了一会儿方才回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西洋望远镜,朝那叫喊声望去。

这下子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叫喊声,确实就是陈麻子!

岛上天气阴凉,何牧人却觉全身燥热,额上渗出汗水,咸咸地流进了他的眼睛。他抹了一脸汗水,再睁眼远望,只见陈麻子吹着口哨,走到一巨石上,不断的挥手驱人。工人们在他的驱使下,拖着僵尸一般的身体,集合成队,朝着一处山谷走去。

狗还是改不了吃屎的本性。一想起自己差点沦为眼下这其中一头猪仔,何牧人眼中都要喷火了,心里不由狠狠地咒骂陈麻子。

这时,于高脚楼阁上蹲守的外国佬也拖着长枪下楼来,跟在工人们背后。陈麻子哈腰一个个打个招呼,那些外国佬懒得睬他,挥挥枪就算是回礼。于是,陈麻子只好自讨无味的走在他们面前,跟在工人屁股后头走了。

望着陈麻子远去的背影,就像猛兽看着到嘴的猎物溜了一样,何牧人心里像着了魔,都要疯了。

尽管经历多年的苦难挫折,仍然不改老脾气。一身火气,意气用事,头脑动不动就冲血发胀。此时此刻,如果云冲鹤呆在他身边,可能都要端盆冷水来浇他。

何牧人快按不住自己了。然而一种莫名的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要沉得住气。云冲鹤仿佛又复活了,当年的话语又历历在目的浮在他耳边——冷静,冷静,再冷静。

他决定暂是窝在山丘上守株待兔,等待时机的出现和上天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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