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兄妹走到得胜沙街尽头,梁安突然停住步,对梁倩说道:“我问你,想不想将来有笔大嫁妆?”
梁倩一愣,又一跺脚:“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真搞不明白平白无辜的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梁安嘿嘿说道:“我说妹妹,你也看见人家是怎样的耀武扬威了,你可知道,那小子三年前差点死在这街上。他能有今天,难道我们就不能有更大前途?”
梁倩叫道:“哥,你忌妒了?”
梁安摘下西洋眼镜,优雅地抹试了镜片,阴阳怪气说道:“你这么说,我也没话可说。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他能在这得胜沙兴风作浪,我一个东洋留学归国学子,怎能甘拜下风。”
梁倩疑惑地望着梁安,问:“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安重新把眼镜戴上,轻声慢语地说道:“为兄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也想把生意做到南洋去。”
“你想把咱们的土特产生意,做到南洋去?”梁倩吃惊地叫了起来。
“这仅仅是一方面。”梁安缓缓说道,“实话跟说你,我今天带你来,不是凑那小子热闹,我想在得胜沙物色一块土地,做为我们梁家风生水起,腾云驾雾的商业基地。如果你肯大力支持,到时为兄把生意做起来了,你想要多大的嫁妆,都不是问题哪。”
梁倩倒抽一口气,不知要说什么。
梁安昂首向天,感叹说道:“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我辈生于当世,当舒展拳脚,开拓进取,当不枉人生活了一世。”
果然,不消数日,梁安再次出现在得胜沙。他将琼州远洋船务公司斜对面的一块地盘了下来,准备修成四个铺面,两层骑楼的商行,其中两个铺面搞钱庄,腾出两个铺面搞侨批产业。那年的冬天,冰凉的阳光霜一般的笼盖全城,有一群杠杠从海田河上如蚁搬食的搬运“红毛泥”到得胜沙街。梁安大手一挥,又在海口所城引起了一阵骚动,各大茶铺流言满天飞,说梁福记新老板准备大刀阔斧兴建商行,是准备力压航海出身的与之有怨的何牧人。
风言风语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汪兴耳里。这天,琼州远洋船务公司对面街上尘土飞扬,梁安开始大兴土木。何牧人和汪兴立于门下,望着对街,汪兴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将外头的传言告诉何牧人,还添油加醋地说梁安准备将家族产业,改名梁安记,并且准备做成本城金融界的最大腕儿。
其实汪兴说的话,何牧人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呆立许久,突然叫了一声:“汪兴!”
“在!”汪兴毕恭毕敬地叫道。
“力克力商行那边有动静没?”何牧人冷冷地问道。
“老板,力克力商行老板本来只有香港和广州航线,他们不知为何,竟然准备开通海口至马来亚航行,跟我们抢生意。”汪兴还是一幅毕恭毕敬模样地汇报情况。
何牧人冷冷说道:“我们第一个开通海口往马来亚海上航运,无本意跟他们争锋。他们如此之举,不过是担心有朝一天我们强大,反过来抢他们的生意。所以他们就先下手为强,要将我们掐死于摇篮之中。”
“天啊。”汪兴目瞪口呆地望着何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牧人突的转头盯着汪兴,定定地问道:“你怕了?”
“没有,绝对没有。”汪兴站直腰板,战战兢兢。
“力克力,好名字啊,中国传统精神,都被这个法国佬用上了。”何牧人捏住汪兴的肩膀,讽喻地发着感慨,然后换了语气说道:“可我倒要瞧瞧,到底是谁的力克谁的力。”说完,转身就上楼去了。
汪兴转身,望着他凌厉迅疾的身影,压抑得气都不敢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