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人和梁倩都碰了一下酒杯,同时灌了第一杯酒。
完毕,梁倩闪着汪汪水眼,又说道:“何老板,我商行新创,也希望贵公司多多支持。可否行方便,到我行宴会上,跟各位老板们认识认识,我想对你的公司,应该有帮助。”
何牧人豪气十足,笑道:“何某孤身一人于本城立业,见识各位老板,混个脸熟,那是好事。”
“多谢何老板赏脸,那请!”梁倩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何牧人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梁倩在前,他在后,汪兴紧随其后,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走开了。
梁安主宴席上,坐着五行数大掌门人和城里诸位权贵,围成满满一桌,杯来交往,流光溢彩。梁安一改往日干练的西式打扮,改穿长袍马褂,袍是红袍,褂也是红褂,红光满脸,意气风发。他远远见梁倩领何牧人过来,嘴挂冷笑。
何牧人快到面前,他连忙站起,换了幅热烈的笑脸,拱手作揖,大声叫道:“哟,何老板来了,久仰,久仰。”
这就是曾经在老恩公墓前,准备要跟他干架的梁安吗?何牧人心里一阵冷笑,真他娘的会装。心里想着,脸上却现出一幅逢场作戏的笑容,也拱手作揖道:“梁老板一天开张两个铺面,可谓财大气粗,举重若轻,佩服,佩服!”
梁安拱手,脸笑皮不笑的说道:“哪里,哪里,何老板短短半年,就整起一支偌大的船队,可谓气吞山河,令老外闻风而逃,都当了缩头乌龟,在下佩服,佩服。”
这时,还没容何牧人说话,宴桌上有个人对何牧人抛了一个敌视的眼光,也不拱手作揖,身板僵硬,语气冰冷地说道:“我记得何老板以前到我店铺找工,我还拒绝了你。没想到几年不见,咸鱼翻身,就整出这么一个大摊子来,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好家伙,真是赴鸿门宴来了。汪兴心里一紧,望着何牧人,不知所措。那说话拿调,嘴薄皮白,长得一双鱼泡眼的家伙,就是本城第一米铺老板刘财来。
何牧人望着他,听他话,也不气恼,反而就坡下驴地说道:“几年不见,刘老板依然是一幅雍容贵态,不改财神爷风范哪。此次法国佬要拿何某公司开刀,幸得刘老板支持,将米铺商运业务给我公司来做,实在感动,何某在此向您致谢了。”
刘财来仍然僵便坐着,甩头说道:“谢我有屁用,若不是梁公子挑大梁,说服我们,你早就被法国佬撕成碎片,扔海里喂鱼了。”
梁安听着刘财来损何牧人,好不得意。刘财来话音一落,他连忙说道:“刘老板夸奖了,在下人微言轻,赖得诸位老板深明大义,看不爽老外在我们大清地上,海口城内欺凌我族,所以才出齐心发力,助了何兄一臂之力。”
何牧人哈哈大笑,说道:“刘老板所言极是,梁老板义气冲天,助何某渡过一难关,大话咱就不说了,在此我何某拿酒向诸位一一谢过。”
“豪爽!来人,上酒。”梁安击掌,梁倩就满上一杯酒,递给何牧人。
何牧人准备接酒杯,梁安突然叫道:“慢!”
何牧人和梁倩都望着梁安,不知何意,这时梁安又叫道:“来人,上大酒杯,两个。”
梁倩一愣,顿脚说道:“哥!”
来人就将两个大酒杯,放到梁安桌前。梁安睬都不睬梁倩,拿酒一一倒上,同时端起,一杯递到何牧人手里,说道:“今晚高兴,咱喝大杯,一杯为敬,一杯为谢,一杯为和。喝完我这三大杯,你再跟诸位老板喝小杯,如何?”
典型的斗酒之话。众人一听,都兴奋起来了,汪兴一脸紧张,贴到何牧人耳边轻声说道:“大哥,你已经喝很多了,这酒小弟就替你挡了。”
何牧人看也不看汪兴,一只手朝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汪兴只好向后闪了两步,何牧人哈哈大笑,说道:“多谢梁兄赏脸,既然梁兄方才说赖得诸位老板助何某一臂之力,何某也就以对梁兄之对诸位敬酒,你三大杯,我也给他们每人三大杯,诸位老板就小杯随意就行了。”
一语既出,众人都震惊了。汪兴急得顿脚,梁倩脸上也现出不安之色,梁安稍愣一下,猛然醒悟,叫道:“豪爽,咱俩先干了。”
众人鼓掌,何牧人和梁安都是一幅英雄豪气,眼睛眨都不眨,仰首灌酒。何牧人灌完梁安的酒,又对同桌的诸位老板挨个敬酒,三大杯三大杯地灌,杯杯见底,全都是真功夫。有人啧啧作叹,有人陪他干了一见底小杯,有人跟他碰了半杯,有人只是象征性的嘴皮沾沾,唯有刘财来牛逼哄哄,甩都不甩他,僵硬地坐着,酒也不拿,话也不说了。何牧人一笑置之,神态自若地将酒全喝了。
梁安不胜酒力,三大杯入肚,双眼开始充血,头脑顿时晕乎,梁倩要扶他,被他一手甩开。不一会儿,梁母李秋霜过来,踩他一脚,在他耳边咕嘟一声,可梁安咧嘴说道:“妈,你陪客人去吧,别来这里渗和。”李秋霜不好发作,只好横他白眼走开了。
一桌十人,何牧人整整喝了三十大杯,他肠胃犹如翻江倒海,万马齐喑,天昏地暗。何牧人意识已经模糊,进入失忆状态,但他还是顶天立地,稳如泰山。见此情景,梁安顿觉刺激,又给自己倒了大杯酒,颤颤地举起说道:“何兄,刚才是你敬我酒,现在轮到我回敬你,来,再来三大杯。”
何牧人情绪极度亢奋,叫道:“梁兄豪爽之人,在下舍命陪到底了。”
在众人的狐疑不定的眼神中,何牧人又跟梁安灌了三大杯。最后那一大杯烈酒进了梁安肚里,仿佛燃烧火焰,搅得他喉咙咕噜,两腮膨胀,摇摇晃晃,像青蛙要准备鼓鸣。梁倩见势不妙,连忙将他扶住,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扑的一声,一股五颜六色的酒浆,以龙王喷射水注的速度与激情,朝何牧人劈面而来,如一块硕大的烂面饼,严严实实的胶住他的双眼,眼前立即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