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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鱼龙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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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呀!”梁倩嘶哑着声音叫道,她的确是疯了,歇斯底里的又流出了眼泪。

何牧人只有沉重地点点头。

“我再问你,郑兰兰生的儿子,是不是你的种?”梁倩又一阵嘶吼,她觉得问这话时,内心一阵作呕,有一股无比强大的秽物来势汹汹,企图冲破喉咙,一泄如注。但她不是梁安,她猛捂着胸口,狂吞口水,硬是将秽物逼回了肠道。

何牧人两眼迷茫,悲哀地说道:“这个我根本无法回答你。我从来就没问过,也不敢去问,我怕伤害她。”

梁倩过激的语气却突然变得苍白无力,晃了一下,指着他叫道:“懦夫,骗子,你滚!”

梁倩说着,只觉一阵晕眩,如踩石悬空,摇摇欲坠。梁母见势不妙,上前抱住她,扯着老母鸭的嗓音,哭吼道:“你还不快滚,难道要害死她不行?”

何牧人心血汩汩,僵硬不动。他只觉心脏仿佛被毒蛇猛兽狠咬撕烂,想挣扎又无能为力,想哭号又喊不出声。

天地寂然,心冷似冰,何牧人像一个被冰封千年的尸体,只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傻傻的,痴痴的,呆呆的,悲怆无比,绝望异常。这时,一直阴沉不动的刘财来,站了起来,走到厅门前,一边推着何牧人向梁氏宅门外走,一边轻声低语地说道:“何老板,有些误会是不能一时说得清楚的,听我的话,还是先避一避,等她心情好转,再来说说?”

何牧人如一具僵尸,神情麻木,又让人无不退避三舍的,在诸多闲人戳戳点点的窃窃私语中,离开了大街。他像上帝迷途的羔羊,神不守舍地不知往哪里去,也好像没有地方可去。然而他双腿像受了什么指点,向横沟溪方向步履艰难地走去了。

他站在横沟溪渡口,眼前苍苍茫茫,溪水静止,白云不动,风无声息,大地陷入了一种可怕的空洞死寂状态。他就这样站着,不叫也不动,眼珠深陷,远望像被挖空了似,阴森恐怖。

不知过了多少个千年,他像一条冰冷的河流,被灰冷的阳光照射着,慢慢解冻。他思维动了一下,双眼眨了一下,灵魂终于回窍了。这时,他却发现摇头爽正立于船头,孤独一人,充满敌意与复杂的表情望着他,不说话。

横溪沟像一条死河,新埠岛像一座死岛,而僵持对立的这两个男人,就像是准备拼命的生死之敌。而他们决斗的战场,仿佛就在船上。何牧人僵硬地上了船,立于船头,摇头爽却拿起长长的竹篙,走到了船尾。

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溪,何牧人还是一动不动。良久,摇头爽终于沉不住气了,很冷漠地说道:“何老板,该上岸了。”

他知道,何牧人渡河,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婆娘郑兰兰。如果不是他之前救过郑承谰,他早就一竹篙将这男人打下水,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何牧人似乎缓过神来了,转头望着摇头爽坦胸露骨,左右不由自主的晃动头脑,涎水连连,他心里更加的悲哀绝望。如果不是因为他要闯南洋,郑兰兰怎么过下嫁这个牛鬼蛇神般的贱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念之差,播下火种,郑兰兰又怎么愿意狠心赌气将自己一生的青春,主动埋葬在这个乱岗烂泥般的男人脚下。

摇头爽久久被何牧人诡异的眼光盯着,原来沸腾的时刻准备干架的激情,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毛骨悚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抹了一嘴涎水,大声咳嗽,叫道:“你要不要上岸?”

何牧人转头前后望望,大地诡异,不见人影,风似乎动了,拂过他的刺痛的眼睛。何牧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想了半天,终于面对摇头爽,说道:“我就问你一句话?”

何牧人语音虚幻,轻得像一片浮于水面随波逐流鹅毛,摇头爽耳朵灵敏,还是听到了。他肃然紧身,等着何牧人的问题。

何牧人问道:“郑承谰是不是我儿子?”

摇头爽骤然变色,青一阵,黑一阵,青黑不分。他猛然跳起来,指着何牧人吼道:“你胡说!”

何牧人摇摇头,绝望地说道:“我也希望我是胡说。可是他们都说,那是我的种。”

“谁说的?是不是李秋霜那老婆娘,她还跑来问过我,我把她吼回去了,难道还不甘心吗?”摇头爽声音凄凉尖厉,像坚守阵地的猛兽,不容他人越雷池半步,侵入自己的领地。

何牧人怒力控制着内心的悲哀,又说道:“这个问题压我好久了,今天咱们就一次说清楚了吧。”

摇头爽两眼喷火,怒声狂骂道:“这些多舌妇,欺负我阿爽不长鸡巴吗,我鸡巴强大得很,信不信我一鸡巴戳死她们。”

何牧人不睬摇头爽那些污言秽语,死死地盯着摇头爽,正色问道:“你说,郑承谰是不是我的种?”

“我操你个祖宗,敢欺负老子。”何牧人话语刚落,摇头爽一竹篙拦腰猛击过来,他身体晃了晃,只见摇头爽又叫嚣着狂扑过来,一边叫着,“我操你个鸡巴,敢跟我抢儿子,跟你拼了。”骂着,摇头爽已经冲到何牧人面前,将他抱住,滚下水里。

俩个精通水性的男人在水里打起了水仗。摇头爽再展昔日雄风,拿出过去跟梁安干架的猛劲,保护做为男人的尊严和爱情的硕果,他双手抓住何牧人头颅,死死按于胯下,仿佛要让对方好好见识他的鸡巴。何牧人劲腿往水底一蹬,三百六十度翻转,一腿冲出水面踢中摇头爽头部下巴,一腿直撞摇头爽胯下的鸡巴。大头小头一齐被撞,摇头爽不知是下巴痛,还是鸡巴痛,啊的一声怒喊,松开手,沉到了水里。横沟溪都被他们搅浑了,何牧人又腾身一跃,骑住摇头爽的头颅,死按住压在水底,摇头爽就像一头扎到水里的饥渴的牛,咕噜咕噜的,横沟溪上游漂来的尿水畜水,都被他一通的灌进了肚皮。

那场水仗打得惊天动地,鬼哭狼嚎。他们从水里打上岸上,又上岸上打下水底,都逼红了眼,踢腿扬手,漫天怒吼,你追我赶,沉寂的大地顿时变得生动活泼,精彩纷纭。海鸟充当裁判,在遥远的天上吹着口哨,迅疾的阵风吹得天上云卷云舒,溪里的鱼也沸腾了,不停的蹦出水面,为他们加油呐喊。他们无边无际的嘶打声,惊醒了遥远的村庄。郑兰兰闻声赶来,她拉着郑承谰跌跌撞撞地跑来,风好像都要刮倒她,她远远地就看见,俩个像公牛斗架般的男人一个揪着对方的耳朵,一个抠着对方的鼻子,一个抓着对方的腿,一个扯着对方的头发,像是连体人,你缠着我,我绕着你,难分难舍,如胶似漆。

郑兰兰悲极而鸣,仰天而哭:“住手!”

这才是真正的裁判,俩人都不禁松手,都喘着粗气不服气的退后了一步。裁判郑兰兰一头扑到摇头爽怀里,慌张地抚摸着,像抚摸着一件丢而失得的稀世珍宝。倏尔,只见她咕噜地爬到何牧人面前,猛地朝沙地上嗑了一个头,狂哭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全家吧。”

何牧人如晴天霹雳,跪倒于地,嚎叫着也向郑兰兰猛烈嗑头。郑兰兰嗑一头,他嗑两头,郑兰兰嚎一声,他嚎数声。最后,俩人都双双晕倒在那片,无比纯洁的无比荒凉的无比悲情的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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