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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疯狂的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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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兰兰不安地望着张春堞,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还是闷回肚子里去了,只问了一句:“三姨太?”

张春堞扭头望了望汪兴,梁倩,又扫了招工馆那几个烂仔,目光重回郑兰兰身上,语气坚定而又火爆:“别在这里犯贱,我们走,回去再说。”

张春堞兀自走了,郑兰兰回头望着汪兴,汪兴挥挥手,示意她回去。郑兰兰想了想,牵着小儿的手,跟在张春堞屁股后面,走了。

本城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威风凛凛的建筑,不是本城首富刘氏宅院,而是西门街的武署衙门。我们知道,我中国这个帝皇哲学统治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神奇国度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天下脚下,所有建筑都必须矮低于皇宫,无论你多么富有奢侈,也不能富于帝皇之家。当然,自古以来,胆大妄为的,也有不睬这一套的,结果却是住得高,摔得惨,没有几个不被整得家破人亡的。一国如此,一省如此,一城亦如此。刘财来再怎么富,他也不跟官府争光斗气,就算现任把总姓张,是张春堞的胞兄。但是官场风水轮流转,谁也保不准哪天,换了一个非张姓的把总,米铺大老板刘财来可能说不定,死的时候连米汤都喝不上了。

不说别的,武署衙门外,两只巨大的一左一右的石狮,就决定了它的建筑风格绝对非凡。乳白的石狮,象征着官府威望不可欺犯,走进石狮背后的涂满朱红色的大门,里面深不可深。三进气势宏伟的院落,东西两厢两排长长的瓦房,望得你两眼生痛,惊心动魂。尖嘴腮猴领着带柏森走进大门,一路穿到第二进厅堂,才看见张把总胸有城府、威严沉重地坐于审案几前。在厅堂的正中间,五花大绑地跪着两个人,一个是何牧人,另外一个是王阿六。

王阿六以为自己是个死猪不怕水烫的家伙,可见了官府还是不由的两脚发颤。张把总审了半天,他无法发扬了死猪不怕水烫的本领,很错就招拱认罪了。其实,张把总作为一城主管治安之官首,对这种烂人极为厌恶,换成是谁,案子先搁着,一个打字喊下去,几个军棍下去先让他哭爹喊娘个够。但是今天,张把官没有军棍伺候王阿六。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一个天主教民,不可轻易惹得。本朝中兴之臣曾国蕃,英明一世,晚年之际却被搞得差点身败名裂,何故?就是因为天津教案处理不当,搞得里外不是人,沾了一身屎尿之臭。老曾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全国上下,凡是跟列强教民整上几个回合的,不被杀头,也要撤官。张把总沉浮官场多年,江湖老油条了,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狗日的王阿六,免得让他使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

张把总不想翻船,但也不想被人传出去,说他是个软骨头。身为武将,担责本城大义,保百姓,全其名,这是两全之策,不得不虑。所以,当他看见法国佬柏森走进厅堂时,只是欠抬身,客气的拱拱手,说道:“柏森先生,久违了。”

王阿六听到柏森两字,如遇救星,扭头后看,满脸委屈。柏森皱眉望了望王阿六,又望了望何牧人,傲慢地对张把总说道:“把总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把总书办走出两步,请柏森落座,然后将王阿六抬杠闹事,一一道来。柏森听得很不是耐烦,还没等书办把话说完,他像赶苍蝇似挥挥手,望着张把总问道:“把总先生,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张把总面带笑意,十分老道的反问道:“柏森先生,您又是怎么看这个事的?”

柏森何其精明,狡猾地又反问道:“把总先生,到底是您审案还是我审案。”

张把总轻抚下巴几根胡须,点头说道:“说的也对。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按本官的意思是,王阿六,于某年某月某日聚众于南街市场扰事生非,阻挠本城利民工程施工,殴人致伤,捣乱纲常,败坏民风,判其入狱,劳改一年;何牧人,于某年某月某日于南街市场非法持枪自卫,本官念其操持实业,一心为民,可谓用心良苦,没收其枪械,罚钱赎罪……”

柏森简直听不下去了,霍的站起来,叫道:“荒谬,天大的荒谬!贵国竟然对我堂堂天主教徒,如此无礼。”

张把总望着柏森,宠辱不惊,沉沉地说道:“柏森先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作为中国通,应该听说过这句话吧。”

“简直是胡扯!”柏森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叫道:“把总先生,你如此判案,难道就不怕引起外交纠纷,丢了你的乌纱帽吗?”

果然是老辣狠毒。张把总突然昂头哈哈大笑,问道:“柏森先生,按您的意思,怎么处理才妥当?”

柏森望着张把总,见其不为所动,方才知道遇上江湖高手了。他吞了吞口水,沉吟地说道:“立即把王阿六放了,什么都好说。”

张把总又哈哈大笑,说道:“柏森先生,您这不是为难本官嘛。我要放了王阿六,那受害人不天天到我府上鸣冤,怎么了得?”

张把总收了笑声,望着柏森,说道:“其实嘛,这个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本着化大为小的精神,本官替您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两家调解赔钱走人,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和解。”

张把总说着,意味深长的望着何牧人,柏森和王阿六也一齐望着何牧人,不知如何应对。

何牧人骄傲地昂起高贵的头,望着张把总,说道:“我愿意调解,但对方必须满足我一个条件。”

张把总眼睛一亮,王阿六也眼睛一亮,唰地望着何牧人,等着他说下去。

何牧人缓缓说道:“王阿六把我公司员工汪兴打成重伤,数日卧床不起。钱我不让他赔了,只要他肯给汪兴嗑九个响头认错,这事就算了。”

王阿六听得一愣,不禁昂头望着柏森。适才暴怒如牛的柏森,神情暂缓,又忧复他傲慢自如的神态,只见他冷冷地对何牧人说道:“何老板,不要欺人太甚!”

王阿六已经沉不住气了,朝着张把总嗑头如捣蒜地说道:“把总,我愿意嗑头,我愿意嗑头。”

张把总斜过脸去,看也懒得看王阿六,叫道:“我的头你就免了,留着给人家嗑吧。”说着,他扯高嗓音,叫道——传汪兴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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