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贯满盈的灵戒兰蛸死在北伐之战中,出乎所有人意料,五十万大军屯据汝南彻夜狂欢,对他们而言次日攻克叶城不在话下,各方将领都齐聚营帐竟豪迈地喝起叶城的米酒,那股子王霸气息充斥着整个营帐,而此时的莫却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忧心忡忡的,独自徘徊在茂密的果园里。
“莫,跟我来。”隐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急忙转过身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军营老远,只身在果园深处的暗夜里。
“莫,跟我来。”同样的声音又一遍响起,喊得毛骨悚然,他警惕地握住腰间的天跃剑,扯开嗓子吼了句:
“别装设弄鬼的,给我出来。”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答复,他惊骇地感觉到刚才的声音是从自己心里传出来的。紧接着他发现双腿逐渐变得麻木,喉咙像是被蜂蜜黏住了一般,说不上话来,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更深的黑暗挪去,直到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身体才活缓过来,那人似乎在等着他,转过身来冷笑道:
“南皇莫,如果你继续坚持北伐,下场只有一个,死无全尸。”
“看来倚项真的是害怕了,跟我玩这种伎俩。”莫挤了挤嗓子开口说道,右手迅速拔出天跃剑朝那人的胸膛刺去,奇怪的是那人不躲不闪,正面用胸口接了天跃剑一击,只见那人胸口处露出一根白骨,全身也跟着蜕变成白色骨架,手臂的肘骨分散开来,伸展成翅状,根根细骨如同稠密的羽毛一样布满双翅。
“骨蛾,你……你是光戒关驹。”莫惊恐地看着眼前庞大的白骨飞蛾。
“就算你能拿下叶城,也只能做无冕之王,剑魔是不会看着又一个敌人的出现而袖手旁观的,二世影戒子虚也会义无反顾地帮着他,而他又是以前依新城主的孙子,和其他城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你就不觉得如芒在背吗?”关驹用自己骨蛾的身形镇摄住莫后,又加以合情合理的挑唆,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如果放在平常莫绝对是不会怀疑零归的,在叶城初次见面时,他便能清楚地知道零归是那么简单的少年,简单得透过一张白纸就能看到他的心中所想。此时此刻,他不免怀疑像零归那样完整的人经历过世间那些命定的蹉跎,是否会像自己那样被时间拉扯得陌生起来,他在心里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伟大的神离都屈服了,何况人呢!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莫警惕地问了一句。
“剑魔阻碍你的加冕,剑魔阻碍我的朝圣,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关驹转过身去,冷冷地哼了一句。
“你要杀了他?不不不,我宁愿不要那顶冠冕,也不会伤害他。”莫使劲地摇了摇头。
“我没说要你杀了他,只要把他引出凉衣,你就能安心地回来做你的凉衣王。”关驹略微有些吃惊地调笑道。
“我会扮作你的贴身侍卫,帮你一把。”光戒又接着说道。
莫望着黑暗中那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你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关驹神秘兮兮地朝莫挥了挥手。
莫犹豫了一会儿,后退了几步,但还是提起胆子朝他走去,走到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突然,脚下被绳索绊住,接着天地便倒转了过来,自己被捆住双脚倒吊在旁边的大树上,他才终于看清楚了关驹那张黝黑而苍老的脸。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你要帮我的吗?”莫挣扎了几下,只有无济于事地嘟囔着。
只见关驹将莫垂下的长发扎在青色头冠里,接着他从怀里取出几株稗子状的植物平整置于莫的头下,又拿出一只精致的火折子,慢慢地点着了那几株不知道名字的怪草,悠悠地说道:
“受戒是离教最神圣的仪式,没想到神离会选上你。”关驹说这话时,莫已在烟雾缭绕中昏睡过去,按离教中的说法,人在薰心草的烟雾中能看到最真实的自己,心灵将会得到净化,似乎也能看到未来的自己,不过这只是传说。离教中有戒律,受戒者不能将在受戒中看到的任何事情泄露出来,一旦在无意中泄露出这些天秘,则看到的一切将会被立刻冲刷干净,而且下世贬为魔。基于此,只有仅有的几人才知道传说的真相,而戒律的惩罚太过苛难,受戒者将其作为忌讳只字不提。
第二天清晨,莫在果园里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昨夜竟是个好梦!他回想起遭遇到的那只骨蛾,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只看到数股炊烟从远处的军帐中袅袅升起,打了个哈欠后,便朝那个方向走去。靠近军营时,只见一个身着戎装的中年人笑嘻嘻地迎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开口说道。
“见过南皇,各位城主在军营里等着你部署攻城方略呢!”那人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
那人正是莫在果园里遇到的光戒关驹,他那张黝黑的国字脸任谁都能牢牢地记住,莫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朝他点了点头,向着营帐方向大声说道:
“你跟我一起进去吧!我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