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碎雪纷纷扬扬,飓风卷裹着冰屑扑打在脸庞,这是一片嘶吼着的、狂暴着的广袤雪原,踞踞行进在茫茫风雪中的零归能够想象得到眼前这片银装素裹的宏阔。寻着风声向前摸索,这种毫无目的的恐惧和不安让他抓狂,那些无尽的想象在看不清现实的时候是可怕的。他时常感觉到自己的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但当艰难地迈出那一步,却踩在实地上时,那种被玩弄的绝望几乎能将他撕裂。他甚至会怀疑自己脚下的雪是否掩埋着血沫逼仄的尸体,就像叶城的那场幻觉,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
“零归,这边”熟悉的声音及时地救下行将崩溃的零归。
“风素,你在哪儿,我什么都看不见。”他说话时是那样的急促和暴躁。
“别担心,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帮你寻找光明。”那声音再次传来,不但没有靠近零归,反而离得越来越远。
零归辨认出声音的方向,迅速地跟了过去,踩在实地上的双脚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般地在颤抖。只感觉是一次漫长的行程,所有的声音最终都停歇下来,也不再又雪花落在肩头,似乎是走进一栋古老冰冷的宫殿,像是横亘在风雪中冰封千年的巨大棺椁。
零归跟着风素的脚步走到宫殿深处的主室,这间主室比宫殿外面还要寒冷,似乎跟外界是连通的,隐约能听到风声从四周灌进来,竟然还响起阵阵奇怪的“沙沙”声,好像是树叶翻动的样子。
“你面前簇拥着长满五彩菱叶的戮心藤,戮心藤缠绕着五具尸体,这五具尸体的脑袋都紧紧挨在一起,排列成圆形。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应该就是诛心境的禁地锁叶殿。”风素停下脚步,将看到的一切都说给零归听。
“这五具尸体是谁的?”零归不解地问。
“他们身旁的石雕上刻有名字,分别是昙寂、七殇、南卮、审易薇和景魂。”
零归当时就被惊吓得连忙后退,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昙寂石化在炼泅海岸,七殇的坟墓在樱花州中咸郡,景魂他……他还活着。这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当我被迫加入诛心境的那刻起,我就一直暗中探查里面的内幕,直到坠进灵潭的那一晚,我才逐渐明白它们的真正用意。”风素走近零归,遮遮掩掩地说着。
“你和我还有其他三个不同国度的人,脚下都有一片不同颜色的戮心菱叶,这些菱叶都来自这里唯一的戮心藤。”风素接着说了下去。
零归听到这些话立马转过身来,声音低微地推测道∶“你是说,我们五人都是被它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在冠之以五魔的称号,并且不择手段地促成这场神魔相诛。”
“五魔也许本来就不存在,那么神离也就是虚妄之神。其实我们所有人都背负着外界的命定和自我的认同在生活,之前的你我都不明白,以后的神离会明白吗?”风素有点凄恻的话语让零归动容。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把我引到这里?”真相越来越近,但零归却越来越无法相信,现在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感到怀疑。
“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诛心境禁地的入口会是灵潭,也许这里真是一个幻境,可是这幻境到底想告诉我们些什么呢?”风素也有点恼怒地说。
“零归,我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也许没有人能帮到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一个佝偻的怪物藏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干瘪的躯体,畸形的脑袋,咬着怪异而悠长的腔调,吞吞吐吐地自言自语道。
他望着殿中央的零归咂吧了下嘴,精明地转动着內陷的眼珠,裂开乌漆麻黑的大嘴,露出两颗尖锐的大门牙,随后又挥了挥手,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
“这的确是幻觉,周围的那些东西都还在变化着。”风素靠了靠零归的肩膀,附耳轻声说道。
虽然这只是一个幻境,但对零归来说却在心底里激起万丈狂澜,冥冥之中他意识到那些场景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他用瞎掉的双眼在发尖触碰到的那样,令人越来越迷失自己,而自己越来越接近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