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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州鸣垤况味 谷底支身嗅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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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垤部落风家分出靠近总院的一处小院给零归住,院落被釉青色篾竹片篱笆围着,坑坑洼洼里积着雨水。云销雨霁过后,空气里充斥着寒意和泥土气息,房前的石阶上长满陈旧的青苔,零归呆坐在门槛上注视着院落外的原野和森林,它们之间隔着一条河,河水蜿蜒曲折从篱墙外淌过。

嘟嘟蹲在零归身边昂着头,静悄悄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木讷、呆滞、迟钝的男子,似乎在试着去理解他。屋里乱糟糟的,桌椅上横七竖八地散乱在中间,被子随意地掀在床上,窗台上的紫萱花因无人照料而枯黄凋敝,天花板的角落里结满了蛛网,层层叠叠,纠葛不清。

“嘟嘟”身旁的小兽察觉到有人走过来,警惕地叫了两声。

零归慵懒地抬起头来,蓬松的长发,漆黑的双眼,远处三人的身影怪异地汇聚在眉心的焦点,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始终都没有适应青鸟的独眼。

风素带着两个青年仆人走进院落,来到零归身边,她知道子虚偷走离冢的事情,但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零归,心里特别难过,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带着人走进屋里,开始打理这间邋遢的房子。

桌椅回到原处,棉被折叠成方方正正,床单上找不到一丁点褶皱,盆景也浇上适量的清水,房角的蛛网能轻易地扫除,但心中的却始终拽紧血肉。

房间都收拾妥帖以后,风素独自留下,抱起嘟嘟,跟零归并排坐在门槛上。

“你这个样子,让人很失望。”沉默很久,风素才开口说话。

“我又没事,你失望什么?”零归乜斜着眼,强颜欢笑。

“没事就多出去走走,要不和我去一趟蝴蝶谷怎么样?”风素一边说着话,一边梳理着嘟嘟的毛发。

“你自己去吧!我没心情。”零归始终笑着,看不出丝毫失落。

风素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嘟嘟,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很害怕别人的拒绝,随后站起身来将嘟嘟递到零归怀里,望着嬉笑的零归说∶

“那你照顾好自己。”说完便落寞地走下石阶。

零归把嘟嘟放在自己的肩上,站起身来朝屋里走去,房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这让他感觉有点不适应,又重新躺到整洁的床上,把床单和被子弄得一团糟。

有时候他无法拒绝回忆,心里就会异常烦躁,行为上就不自觉地想要破坏,破坏周遭的环境,破坏自身的规则,直到记忆变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如果在一个地方停留得太久,自己就会不知不觉地被囚禁在一个莫名的牢笼里,渐渐地希望你不要出来。轰隆一声,所有的色彩都跌堕成灰白,一个人站在这样的世界中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也将剥脱颓落,还要坚强地欺骗自己不要太过脆弱。

很多过去不懂的东西,逐渐变得透明,以往的奢望和臆想随之淡漠,但幸好自己的幽府深处,始终残留着些许明朗而敏锐的东西,在柔软的心间日夜厮磨。

始终相信着有些事情值得人倾情投入,不露声色,而有些事情虽然暂时无法改变,但总有一天将会天心月明。

零归歪着头望着嘟嘟开始自言自语,说到凉衣,说到莫,说到言心婉,说到子虚,说到普贞,还说到眢浅和百鸣神树,这些名词对别人来说比生活中的琐事更加平凡,毕竟这些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心思,与任何人无关,也无需牵强附会。

风素在家里很是乖巧,亲自下厨做饭,收拾房间,用尽一切办法来博得父母的欢心。等到吃饭的时候,会派火鹧鸪到外院来接零归,她的父母和哥哥风辙对零归都很好,都把他当做家里人看待,但对于家的概念他的心里是很模糊的。

中州的饮食很特别,吃的是一种绿叶饭,将类似芭蕉一样的宽大硕叶包裹新鲜糯米,然后放到银器里蒸煮,金针菇和青菜混合在一起,放上调料后用硕叶严密包扎置于刚刚燃尽的柴草灰里焖,这种硕叶看似脆弱薄嫩,但是极其耐高温,能够将各种生鲜食物煲熟而茎叶不烂,反而由于高温散发出一种馥郁润胃的汁液,让人食欲大开。

他们吃饭也从来不用碗筷,每个人手里拿着另外一种表面光滑手掌大小的茨叶,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茨叶夹取食物,就连桌椅都是粗壮的湘树裁制出来的,表面被修葺得格外光亮,看不到任何毛刺,截面处只有一圈一圈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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