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每天都给她端来汤药,那药又苦又涩,她闻一下,就立马蹙起鼻子,说:“这药能不喝了吗?太苦了。”
云芝不乐意了,苦口婆心的对她讲:“这是安胎药,有利于安胎,你多喝点对身体没坏处。”
苏秦实在不想喝,这快成了一个药罐子,什么药都往肚子里灌。可没办法,她只能捏着鼻子,一股脑的吞了下去。云芝紧忙拿来一碟子甜食,给她压一压舌根子里的苦涩。
云芝讲:“徐良娣那里果然如秋后的花朵,才被太子宠了多久,就这么衰败下去了,照这样子,她再也没希望了。”
李渊果真是冷落了徐良娣,自苏秦这边怀孕以来,李渊去了那边才一次,那还是苏秦在他耳边念叨着徐良娣怎么怎么着,他才勉强去的。他这几日陪着苏秦,叮嘱她吃药,叮嘱她照看好肚子。
云芝以为,苏秦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让李渊对她死灰复燃。她认为男人总归还是顾及着孩子,所以就算以前再怎么样,有了个孩子,照样还是能有出头之日。
她对苏秦说:“娘娘,你要把握好现在的机会。”
苏秦点点头,却没说话。
吃过午饭,苏秦想吃些酸果子,她让云芝取些来,云芝刚去了一会,就端来一盘梅子,这梅子又大又酸,口味真不错,她一口气吃了五个。
刚过半个时辰,苏秦觉得有些头晕乏力,腹部有些微微疼痛。她只以为是孕妇正常的反应,就没多么在意,心想,挺一会儿,就能过去的。她让云芝把她扶上床,说:“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云芝没多想,合上门走了。
可苏秦这边非但没有平复下去,小腹的疼痛反而是越加厉害了。这种锥心的疼痛让她察觉到一点熟悉感,上次她打掉孩子的时候,肚子也是这么疼痛,疼得她都像被针扎似得。
她有点慌神了,可疼痛加上乏力,她一声也喊不出来,只觉得有好多虫子在肚子里来回穿梭,撕咬着他的肠子,扯裂她的皮肤。她一挣扎,就从床上跌倒地上,顺着地面往门口爬去。
疼痛让她忘却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她没功夫去想谁能救她,也没工夫去想是谁害她,她只觉得自己这次是完了,在还怀着这么一个孩子的时候完了,她的意识开始跳跃,突然想起来自己绣的那个荷包,突然想起来李元给他的风筝,又突然想起来周施迟给的那把匕首。
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她什么也没为他做呢,就这样让他死了?
不甘心。
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父亲的死活,还没见到自己的亲人,还没来得及考虑李渊答应自己的那个请求。想着想着,她觉得再也撑不住了,在冰凉的地面上晕了过去,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朦胧,最后的意识里,是一声撞门的声音,那究竟是谁撞得呢?可真响,门不会坏了吧。
.......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这个梦里面飞满了风筝,有红的,蓝的,还有花的。风筝飞得高高的,她伸手够不着,可又找不到拉着的线。她又看到一座桥,很古老的那种,桥上长满的黑色枯萎的藤蔓,有人站在上面,她看不见他的脸,太远了,视线又不够明朗,只看见白色的破袍子飞舞着,可不见有风,真奇怪。
神秘的力量催促着她上桥,她的步子不受控制的挪动过去,她看着天上的风筝,风筝却突然变成像着了火的树叶,熊熊大火燃烧着,把她的眼睛映得通红,她有些怕了,可不能控制自己。
终于接近了,她看到桥上的人影竟然是爹,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摆着手对她说:“回去吧,别来找我了,快回去吧。”他刚说完,那些藤蔓就着起火来,整座桥浴在火里,火光冲天。
她一下子就吓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满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御医在一旁高兴的喊:“娘娘,娘娘,你醒了,还难受吗?”
她这才觉得自己累极了,虚脱了一样,浑身都痛。额头上盖着湿热的毛巾,房间里的大幅拿捏着她的脉搏,她像是从地狱转了一遭,再次睁开眼时,觉得太不真实了。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死了也好,不用在乎那么多活着时候才要担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