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下散开,坐到吧台或者小桌前点些红酒点心,等着看戏。
欧阳小素兰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用焦灼的目光看着余杰,偶尔瞥一眼台下,发现自己竟聚焦了现场所有的目光,更是拘谨得手都没地方放。
余杰拿起话筒,喂喂地试了下音效。有些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全场,忽而轻笑出声。然后便开口说道,“不好意思。不过,在入正题前,我有个问题,现下各位中有多少人认为我弄这么个排场是来求婚的?”
台下顿时有些熙攘,前面的一位男士便开口答道,“难不成是来离婚的?那就赶紧地上民政局啊。”
“民政局那地儿我不感冒,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去了。只不过今天我想请你们给评评理。我吧,在一家娱乐公司混。妈的,好歹也呆了好几年,工作那是相当勤恳。可是公司从不给机会出道,现在竟然让我给这个丫头当临时经纪人。你们说,有这样浪费资源的么?”
说着,他指了指一脸莫名其妙的欧阳小素兰,“你们看看她,呆兮兮傻愣愣,这么小的场子她都hold不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能在娱乐圈混下去么?我能陪她耗下去么?”
欧阳小素兰狠狠地用眼睛剜他,喂,编瞎话也要有个度吧?
“你不是说你能行吗?公司供你吃住,训练你体能,艺能。培养你出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他做事,替他赚钱。如果你发挥不了你的价值,你就没有存在与发展的必要。可笑,你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谈理想追求,告诉你,鬼都不信。看看你现在的这副囧态。我今天这么做,就是想及时地敲醒你,梦想不是什么都不付出就能信手拈来的。你害怕,逃避,连自己都无法战胜,又怎能强悍过命运。只能永远作为别人鄙视和欺凌的对象。劝你,放了自己也饶了别人吧……”
“小子,你说完了没有?”即使知道他是编谎话激将自己,但欧阳小素兰还是有些怒不可遏。是的,明知道未来是如何的可怕,却不懂得武装自己,一味选择退避,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索性将自己卸掉重组算了。
还有,这样软弱妥协的自己在阎越眼里也是卑微可笑的吧,阎越,一想起他,一股强烈的屈辱愤怒感便侵袭了过来。欧阳小素兰大步流星地走向余杰,一把夺过他的麦。冒火的眼睛将全场扫视了个遍,忽而又轻轻一笑,“不好意思啊各位,因为我的经纪人晚饭吃多了,可能胡言乱语吓到了大家。为了表示对于耽误大家时间的歉意,我想献唱一首歌曲。多谢各位的捧场。”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款款走到点歌台点了首《舞娘》,便开始随着音乐起舞歌唱。欧阳小素兰小时候因为柔韧性好便被孤儿院的老师推荐到舞蹈班,功底很强。再加上阎越给她订的十八般武艺中就有这一项,作为以后行事的保底手段之一。
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边
尘烟魔幻所有视觉
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恒河水
我镶在额头的猫眼揭开了庆典
…………欧阳小素兰的声音清亮略带磁性,搔得人耳朵痒痒的。舞步轻盈流畅,旋转,跳跃,热情中又带着婉约。风情中不减纯真。从舞台左边流转到右边,忽而上前忽而退后,面上的表情或灿烂明媚或沉凝忧伤。
明明舞台上只有一人,却给人目不暇接的感觉。
观众看得眼睛也不眨,余杰也彻底地呆在现场。没想到,欧阳小素兰竟然给他一种为舞台而生的感觉。只是他们都没注意的两个方向的角落里,各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舞台。一方炽烈,复杂,又无奈。一方却是冰寒彻骨,似乎衔着浓烈的仇恨。
很强。最后一次逃跑
“姑奶奶,你说句话成不?哎,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吗?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哦,不对,应该是舍命陪小女子了,怎么样?”余杰笑嘻嘻地说着,一边当真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鲜红的血腥玛丽。
欧阳小素兰看都不看一眼,只自顾自地坐在吧台边,一边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个脚丫子,一边扭着秀美的脖颈四处张望,完全无视身边招人流连的阳光帅哥。
“喂,女人,是不是上了次台被吓傻了,还没缓过气来?还是反应比预想中的好一丁点儿,得意忘形了?喂!”
“哎,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欧阳小素兰朝他吐了吐舌头,又慢慢凑近余杰的脸。余杰一惊,本能地往后移了数寸。
“嗨,你这倒霉孩子,”欧阳小素兰翻了翻白眼,姐姐还能欺负你不成?一边双手上前,钳住他的双肩,再次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们被人盯上了。”
余杰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用右手摸了摸下巴,沉思状。再然后也将脖子拉长,对酒吧逡巡一番。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正好与一个金丝边眼镜对视上了。那是个外形俊朗,气质很精英沉稳的青年。见他目光扫视过来,便礼貌性地微笑点头,遥遥地打了个招呼。
“弋天!”
“弋天是谁呀?”欧阳小素兰也扭过身子,朝那边看去。只一眼,却是突然一激灵,起了一身的毛栗子。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儒雅的男人,但这具身体的反应实在可疑,难不成是旧相识?
远处角落里叫做弋天的男子定定地遥望着吧台边娇俏可人的女子,嘴角边扯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欧阳小素兰,好久不见,你竟不认识我了吗?还是佯装不识。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认识的,等着吧。手中自斟自饮不停,甚至不断地向着欧阳小素兰举杯。
余杰心里纳罕不已,云天传媒有限公司的总裁,曾经在陪同师父参加同行业交流会的时候见到过,挺有手段有关系的一个人,也是海天传媒最有力的竞争者。不过,再怎样厉害都是比不过师父的。
“哎,我说,那某某是不是看上你了,啧啧,长得倒是不错,品味不敢恭维啊。”
“去死吧你,陪我喝酒。”欧阳小素兰暗暗压下心中的忐忑,若无其事地继续品着饮品,突然一皱眉,这哪算是酒啊,伸过手捞起余杰的高脚杯闻了闻,二话不说,冲着调酒师就喊,“麻烦你,给我来两瓶你们这最烈的酒,旁边这位买单。”
然后余杰就无语无奈地看着她兴奋得手舞足蹈地去开酒。高度威士忌啊,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刚喝了一小杯,一个领结男侍者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请问是余杰先生吗?卧龙包厢有位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哦,好,请前面带路。”又回过头来,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那只满面红光的小白兔,“女人,好好待着,别随便跟陌生人搭讪。出了什么差错我可赶不及救你。乖乖等我回来,嗯?”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欧阳小素兰一阵无语,姐比你大,比你早出来混好不好。想罢不耐烦地挥挥手。哎,突然灵光一闪,趁这个机会逃跑不是很好?居然忘了这档子事。怪不得人家说磨光了野性的狼,你放了它它也走不了。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正琢磨着,一抬头发现余杰还杵在原地,并且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瞧着她。欧阳小素兰立马不爽地瞪圆了杏眼,“怎么,怕我再逃?”
“nono”,余杰轻蔑地摇了摇食指,“我是怕你又想鸡蛋碰石头,记住,如果再犯,会死的很难看哦。”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座位。
欧阳小素兰怒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恨恨地抓起酒杯,猛地往嘴里灌去。没想到气没理顺,呛得直咳。靠,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不行,虽然他说的不错。逃跑失败的下场,阎越布满暴戾与杀意的脸。想想就浑身发抖。但是有首诗说得好嘛,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前途渺茫未知,唯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欧阳小素兰止住咳嗽,贼兮兮地张望了一圈。他以为恐吓就能止住自己的脚步与渴望自由的心吗?这样想着,她猛然站了起来,刚想迈出脚步,又忽然折返回来,扭头瞥了眼剩下的洋酒。深吸一口气,抓起酒瓶就往嘴里倒。惹得邻座的人咝咝地抽凉气,这女人,怕是疯了吧。远处那人却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呆愣愣地注视着她。
烈酒下肚,欧阳小素兰只觉得全身酣畅,所有的毛孔都在唱歌一般。呵呵傻笑了几声就离开了座位。迈着s形步伐向酒吧大门走去。
近了,欧阳小素兰看到了霓虹闪烁的街头,闻到了夜风的微凉气息。走出去就海阔天空了。再也不用看阎越的脸色和心情过活,也不用受那小跟班的冷嘲热讽了。哈哈,欧阳小素兰终于要过太平安宁的正常日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欧阳小素兰高兴得快要飘起来。只是下一刻她却被两个迎宾门卫给拦住了,“欧阳小素兰小姐,很抱歉,您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离开。为,为什么?”欧阳小素兰飞到半空,突然被一股大力给拽回了地上,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拔凉拔凉的感觉,有些地方正在一点点地坍塌。
“对不起,职责所在,请您回到您的位置上。”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还指挥我的行动方向?”
欧阳小素兰简直无法忍受了,是余杰吗?难怪他会好心地留自己一人独坐,原来有后招在手啊。“让开,你们给我让开。”欧阳小素兰恼怒地推搡着那两个制服男人,可对方高大强壮如同两座山岳,推了半天几乎纹丝不动。顾不得什么了,欧阳小素兰一不做二不休,扯起嗓子喊着,“救命啊,非礼呀——”令她没想到的是,只奋力呼出了一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
余杰熟练地穿过玛果酒吧的条条走廊。而后在一间包厢门前站定,稍稍平复了下呼吸。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跟随师父已经三年了,即使男人们畏之如虎,女人们趋之若鹜,自己一向不甚为意。怎么现在与他见面,竟无端生出几分紧张的情绪来。
师父应该不会苛责自己吧,毕竟自己这么做也是希望欧阳小素兰能够尽快地成长。只有她强大了,并且不仅仅是能保护自己的程度,那么他的计划也就能够更顺利地实施。
话说回来,师父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什么目的呢?哎,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也许就是这样莫测疏离的气质和感觉让他有挡不断的女人缘吧。欧阳小素兰呢,会是首个生还者吗?
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余杰好笑地甩甩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忠诚于师父就对了,还有就是,……尽己所能地保护那只兔子吧。
“是小杰吗?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进来?”一道低沉磁性地男声蓦地响起,余杰一惊,下一刻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甚暗,那个男人静静地将自己包裹在孤独的世界里。侧脸的弧线清晰地烙印在贴着华丽壁纸的墙上,半明半暗,清俊中透着妖冶邪魅,让人为之窒息。
见亦师亦友的余杰进来,才微微抬起脸庞,用带着些疲惫的声音问道,“你把她安置好了?”
这么关心她的状况?栽培手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不想我种的树结不出果子,你该明白逆了我的意的结果。”阎越的声音平平淡淡,却让人有种温度骤降的感觉。
“咳,放心吧。已经派有人手专门照看。如果她实在不听话,允许采用些非常手段。”余杰迫于威压,赶紧地解释说明。
“混账!”阎越猛地站了起来,“她,只有我能随意处置,别人不许碰她一根汗毛!”
“也没什么啦。最多只是暂时关起来而已,不会有人伤害她的。”余杰一脑门黑线,师父对于欧阳小素兰真不是一般的……心里忍不住腹诽,不是你要我全权训练监督她的嘛。简直像个护食的小孩子。想着,不自禁地发笑,瞧着他的臭脸,又不得不努力憋住。
“欧阳小素兰是个有潜质的棋子,只要培养好,必然会为我提供不小的助力。所以不能寻常处置之。想来,你也看出我对她的所作所为有多用心良苦。”阎越慢慢地坐下来,又一脸沉静地看着余杰,“别那么多想法,未来的形势会越来越严峻,不能再等闲视之。”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坚毅果决,“很快我们就要先着棋子了,不说稳操胜券,至少占取先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