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腊梅糕是用新鲜腊梅与晨间甘露而制成,它甘甜之中带着淡淡苦涩,就同你一般,虽然表面上笑颜,心中却藏着忧愁……涩与甘纠缠在一起,便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体验。”
仿佛意识与灵魂在渐渐脱体,南音被那琴音带入迷茫的白色世界里。
这里下着暴雪,扑簌簌的遮去她的视线。然而,虽说是梦,可那寒冷与逆来的风却让她感到无比的真实。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踩的雪地“吱呀”作响。
“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那个说话的声音好似被风挡住,忽近忽远男女莫辨。
视线逐渐清晰,南音侧目,便见雪已落满肩头,风过,她在梦里冻得发颤。
入梦已深,透过层层白色她终于能分辨出周遭景色——撑着大片雪矗立在周遭的是延至苍穹的冷杉,前往不远处有着一个已冰洁的彩色湖,她走近,这才看清那湖底竟然长了颜色各异的礁群。在远处,则是连绵不断的山丘。
青山绿水间天边传来一阵鸟鸣,她抬头望去竟然是巨大的金色凤鸟,这时,她下意识的望向另一边,果然,在另一个方向的竟也飞来一群。她知,那在鸣叫的是雄性金凤鸟,那听闻它们叫声而赶来的是雌性金凤鸟,每年一到最为寒冷的日子,它们便会在天际之上交接,寻觅各自今后的伴侣。
“呃!”南音忽然在心中一惊,猛的收回视线——自己为何会知晓那金色凤鸟的习性,竟知道此刻这番现象是它们在找寻伴侣?
不知为何,在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慌乱。
——她知道这周遭豁然开朗显现出的绝美景色都是梦境,可……自己为何感到那么的熟悉?
然而,突然之间在她没有想要前行的意思之下,她的身子竟然不听使唤的自己动了起来,朝着身后转去,接着走到那彩色湖边,她试着努力去控制,可就此……她再也无法在梦中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嘴唇,于是她开口,潺潺道:“这是我特地为你而做。”她瞧见自己在梦境里抬起了手,手中是一个不大的编制竹篮。
她打开了竹篮上的盖子:“配上花雕再美妙不过……”
花雕?
那声音……
终于,她辨认出那声音竟是自己。
就在她看到那篮中盛着的是冷却掉的腊梅糕时,一瞬间,那梦中美景几番颠簸,她便在梦里奔跑起来,脚下激起碎雪,朝着一个白衣身影跟去……
那个人背影优雅,那份熟悉不禁让南音觉得他是相识之人。
白衣加身、黑发如瀑、手指修长而白皙,他手中把玩着什么,发出细细碎碎的摩挲声。她一路跑来,却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直到他兀自停下,坐在了大理石桌旁,南音才得以追上。
“等等!”她气喘吁吁的喊。
“嗯。”白衣的男子轻声答应她,随即抬起头来——南音才看清竟然又是苍弥。
——他,为何总出现在这样真实而又可疑的梦境中?
——他的命中总有这样追逐着他的女子吧?
——他……又为何,在梦境里,望着自己的眼神总是那般……那般含情!
“哗啦”在思绪全都纠缠到苍弥之时,南音脚下一滑,竟重重摔了下去。冰冷包围她,重击之下,在西鼎寺之中的梦境画面就好像活了一般,快速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他将她唤作莫言。
——酒、大理石桌、大红的喜衣、倾塌的神宫、苦笑声、喊叫声、绝望声,还有血、雪、金莲……
她努力摇头,竭力想要挣脱着一切,可……
“啊!”梦里的身体惨叫一声,接着,她便清晰的瞧见自己满手鲜血,无数伤口同盛开的玫瑰一般将她侵染,就连双眸也被那红色填满,一阵阵刺痛从眼睛的位置传来,“呯”的一声巨响,仿佛天际炸开,大火如瀑布一般从天而降,瞬间,灼热的感觉将她吞噬……
“莫言!”苍弥惊声大喊,奋力朝着她扑来。
他脸上再不见那样温暖的笑,那表情是那般的害怕失去与绝望,他奋不顾身的保护动作亦然说明了他对这个女子的深爱……
不知为何,即便他扑向的是自己,梦中的自己就是这个莫言,可……在南音的心里还是忽然袭来一阵难受,那种难受比这地上的积雪更冷,比那眼中灼热更疼。
然而,那火还是灼瞎了她的双目。
就此,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沉睡的南音手指轻动,似乎就要醒来,可那串琴音又飘来,痴痴将她纠缠。
照理说此时应该已临近天明,可她就是无法起身,无法醒来。
旋律继续,梦继续——
大理石砌成的桌子晶莹剔透,上面摆着七个盛满花雕的青花酒壶,它们东倒西歪的摆在桌上,那是已经饮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