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梦里,南音的身躯又莫名的完好无损,她轻步而来,周围景色未变,唯有那对面的男子换上了她现实中熟悉的金袍。
见她,他笑道:“知道你要来,可不止这些。”说着,他拍手,从远处便走来一直饕鬄。它口中衔着酒壶,脚下踩着烈火,它直径朝着苍弥而来,近了便将酒交予他的手中,又再兀自往回走。
他已微醉,脸颊之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就如同当晚那般,他笑着,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接着兀自斟满桌上的两个酒杯,十分激动的将酒递到她的手中,主动与她碰了杯,仰头便率先一饮而尽:“待这场大雪过去,我便要向你所说那般离开黎冬……”他说着眼中泛出淡淡的光点:“今日你可愿相告你的姓名?”
南音无法控制这个身体,仿佛她只不过是一个寄居在这个身躯之中的旁观者。
于是,她听到自己说:“莫言。”接着她又解释道:“这些日子我们虽聊得投契,可……我从前的不幸却不能全数告诉你,或许我带着我的秘密,今后才能与你再相聚。”她将杯中酒饮尽,鼻中泛酸——毕竟是分别,确有不舍与再多的不舍:“‘莫言’或许只是一种心情——想要对你坦诚,却身不由己。”
“好!”他未要她一同离开,未有一点留下的意思。
可那眼中的留恋却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第八壶酒全都饮尽,苍弥挥手,即刻,在两人身旁不远便无声无息间出现了一个不大的镜湖。
他轻笑,不说一句话,然而,这个叫做莫言的女子亦然心领神会,于是,就在他的面前脱下了鞋子,赤脚走上了镜湖。
她如同美丽的天鹅那般在镜湖之中而舞,激起涟漪与清风。
依稀间南音瞧见那张映在湖中的模样——莫言有着一双如蓝色水晶一般明亮耀人的眸子,一头及腰的蓝色长发,她身体冷冰,就好像冰雪一般。她精致的脸庞上带着神族如出一辙的妖异,以及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忧伤和更多难以言表的复杂。
她舞的时间很长,舞的让人陶醉,甚至令南音忘记自己是在梦里。
“咚、咚!”盛世苑的厢屋外,响起一串敲门声:“夜姬小主,夜姬小主。”崇星的贴身侍从已在此叫喊了片刻,可屋中却还是没有动静,然而殿中要事又催得紧,于是他不得不冒着得罪这个新封小主的怪罪,撞起门来。
南音猛的挣扎了几下,仿佛被拉了回来,又仿佛挣脱了利爪的束缚,这才睁开了明亮的双眼。
醒来,她触及到枕边的潮湿,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为那梦中的分离而落了泪。
“小主!”
顾不得那梦中,她迅速起神,然而却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仿佛经历了数场打斗,就快要精力透支。
这时,那侍从却耳厉的闻见了她起身动静,语气平缓道:“小主,宫主下令即刻前往大殿,有要事相商。”
大清早也不知是什么要事,南音简单的洗漱之后便随着侍从去了大殿。
路过苍弥所居庭院之时,南音忍不住问了句:“宫主新任的军师是否也在大殿?”
“苍弥大人已离开,听说去寻弟弟……”
——原来他已离开。
南音不再多问,冰凉的手指轻轻挨住胸腔。
那里……竟泛起与那梦中一样的不舍。
——不舍,自己怎会?!……可,当视线望见昨夜他端坐的位置,却无论如何也离开不了。
恍惚间没有警觉,竟就这般失神的走近了大殿,“啊……啊……”一个女子惨烈的喊叫声将她震住。她蹙起眉头,嗅见那空气中的血腥味,不禁让她预感到一阵不祥。
——那声音是那般的熟悉。
然而,近了,才见那一袭粉色纱衣染满了鲜血紧紧贴在其主人身上,而那主人却被高高悬挂在大殿之上,一副奄奄一息,摇摇欲坠的模样。
“莲姬!”南音不由脱口惊呼。
——难道……她去了地牢,妄想救出漠星?
“看来是我平日里太宠你了,你已习惯违背我的命令。”大殿之上的崇星带上了先前的黄金面具,他黝黑的眼里没有流露出一丝心疼,相反却尽显冷漠。
其他三个妖姬都跪在他的脚下,一声声都在为莲姬求情。
南音见状,脚下的步子快起来,一到殿上便也跪了下来,正要开口,却听身旁花姬道:“请宫主饶了莲姬,她年龄尚轻,一心只为了辅佐宫主,她深知昨日是鬼迷心窍,所以才连夜入了地牢杀了漠星啊!”
——莲姬杀了漠星?!
——出乎南音的预料。
然而,这时,一阵风暴在盛世苑上空聚集,冷风划过,黑云重重下,殿中竟瞬间又多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上附着鬼魅的袍子,来人缓缓抬起脸来:“月姬参见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