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篁锁好自行车,早课铃响,他往教学楼走,学校内的一条宽大的路上,远远望见杜沧辑的身影。几乎天天去杜沧辑教室外等他一起回家,他也见过阿桡,仅仅只是见过,没有认真看过她。凭印象,觉阿桡还是挺平常的一个人。一切在他不小心跟随沧辑看到铁丝网下的他们而有了些变化,他对阿桡,对沧辑与阿桡,心里因此起了变化。沐篁和寂然一个班,与阿桡班同在教学楼的第一层,分布东西两头。
阿桡将沐篁的话转告给杜沧辑,杜沧辑一脸疑惑,嘟囔着,“他今天不是骑车了吗?啊,没事,反正他都会来找我的。”
阿桡在想那三女两男,不,加上沐篁,是三女三男,和杜沧辑算是什么关系。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了解别人,更像是来了解一个过去的人、这个过去的人今时有的样子。
沐篁向阿桡稍稍颔首示意,阿桡只是照着稍微颔首,却也非不自然。杜沧辑走先,路奇回头和阿桡说拜拜,阿桡附和,轻轻说着拜拜。
她没有立刻回宿舍,坐在座位上。座位当天轮换过,换到了中间一组。她转头别向漆黑的外面,可能看到了谁,她不清楚。
她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不会知道是谁,似只在她看到的黑暗里才会出现。
骆寂然从他们教室经过,她无意去看教室里的人,只因望过去时,刚好看到了她。寂然顿了几秒,收回视线,看到脚的旁边,是教室映射出来的灯光。她离光明一步之遥,但她的脚,走不进这光。好像一走进,世界就再不复光明了。
骆寂然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阿桡就是阿桡”的阿桡,那个高一时扯过她发辫的阿桡,那个会令老师都无奈和为难的阿桡。
寂然迈步,走过。安静的校园的夜,球场传来篮球砰砰砰砰的声,律动如萤火翩翩。她自小对自然的声音极其敏锐,她没办法忽略这个世界仅剩的这个声音。
脚被带着行,行到阿桡跟前,他首次可以这样和阿桡说话,看着她说话,说着胡乱编出的话。其实在说,能见面吧,还会见面吧。但说不出来的,因可以天天见到。
路奇把唐菲儿的事告诉了他和杜沧辑,在一个晚课结束放学回家的路上。路奇说,唐菲儿的双胞胎弟弟和妈妈在同一天出了车祸,就在去年的夏天。
去年的夏天,沐篁一个人到a市,在那里上大学的表哥带他去了很多地方。他错过浇淋整个b城的那场大雨,a市的热辣之阳几要刺盲他的眼。已不记得a市大街小巷里都在唱的歌,唯独觉得人山人海里来往的一个个都是敬业演员,每天重复演着同一出剧目,对话与表情不差毫厘。
这厢是表演,那里是流失。
阿桡似杜沧辑,沐篁庆幸他们相似,因为同斥,他们中有一个“一定的(安全)距离”。沐篁会护住他们,自私一点说,是不想很多人都记得那一场雨,它的洁它的浊。
三女两男是他做了长久同窗的人,彼此之间信任互助,虽然平日的往来实在缺乏到极点。做一个旁观者,是沐篁无聊中寻到的乐趣。
寂然代替老师坐到讲台前监督考试,课间时可自由上厕所,沐篁至她面前,说,“我出去买水喝,迟到一会会不要紧吧?”寂然点头,“嗯。”沐篁直起身准备走时,寂然叫住他,沐篁一阵惊惑。她和他说,“外面在下雨,你要带把伞……”沐篁看了看黑暗的外面,完全感觉不出,而且也没有听到教室外谁有说下雨。沐篁一声“哦”,走出了教室。寂然不管沐篁有没有当回事,继续埋头。
沐篁淋了雨,晚上回家时,和沧辑路奇他们说起这件事。他说,真的觉得挺怪的,怎么会知道外面在下雨呢。路奇笑他,“你傻啊!你不知道有天气预报这个东西的吗?笨蛋!白天没下的雨,留到晚上来下了啊。”
“沧辑,是这样啊?”沐篁总觉得不是这样,骆寂然跟他说时的感觉,他现在想起来的那个感觉,仍然令他觉得太不可思议。
“不知道。可能她是真的凭感觉吧,这不奇怪。但路奇说的也没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