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路没有尽头,他要把她带到尽头空旷的天地里去,再好好地认一认她,认一认连椅桡。
沧辑不是茹末春,不会强行人与事。阿桡留下来了,他想肯定是一时记不起来时路,她才暂时留下来的。又怎么会这么复杂呢,他什么时候开始思考这样复杂的事情了?
但应该是有原因的吧,总是因为突然想这样的事,就更容易犯困,也不知为何感觉是贪睡的婴孩,在昼夜暧昧不清的秋日里。其实,春天也很暧昧,所以,更喜欢冷热明朗的冬夏。在杜沧辑入梦前,他想他和阿桡,一个冬天一个夏天。可能知对方存在,却永不知对方面目,只爱着自己,福祸一并。
沧辑不想了解茹末春过往的一切,那铁定是他无法认知的。他与茹末春情况不同,加之每个个体的差异性,成长带给每个人的,不只是认知与经验,更是代价、痛苦、肮脏、恶意、欺骗、虚伪……
茹末春打出生起,跟随茹海棠,尝尽颠沛流离。那真的不是什么好的味道,幸好颜料的味道刺鼻与吸引,茹末春已描摹不出那些年月的味道,究竟是不是坏的呢。
小城大城角落里的破旧小旅馆,是他们四海之内、不变的家,甚至于那些旅馆的布置柜子的摆位毛巾牙刷肥皂厕纸都是同样的。幼时茹末春每夜睡不稳,夜半醒来,会在床上看到陌生的男人,手抓着茹海棠半露的乳。恶心与难受便从茹末春胃里翻涌出,他别向一边,摔下床。他不习惯床,夜里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继续睡。有时,茹海棠半夜里洗澡,没有热水器,她早已习惯冬日的冷水。有时,会看到她从包里翻出卫生棉,将换掉的扔进马桶,带上一阵冲水的声响。茹海棠,一直带着他走,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一间旅馆到另一间旅馆,一张床到另一张床,她带着他,但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爱他。
他们之间,没有家常。至今,以后,都如此。
茹海棠说,他是她生下的,她会负责。
这句话,茹末春能够理解时,他便如此理解,茹海棠是爱他的。因为爱,与恨,与失望,皆难以启齿。
他已经再看不到那个妖冶绽放的茹海棠,但时间也没有给过她缓和,她是瞬间枯萎的,一如末春脱下面具映现出的绝代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