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莆园门口,马车停了下来。
从里面匆匆跑出一个小太监,将怀里揣着的墩子小心翼翼地搁到车旁。
谢东霓正搀着他的手下车,却见他不知怎的没来由地一晃,让她也随之一歪,险些栽在地上。
她本就心里正感不悦,此时更是暴怒地一眼瞪去,斥道:“云王府教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奴才,可是连下个马车都伺候不好了?”
她虽娇小瘦弱,但长年累月的纨绔性子却让她平添几分威严,加上平日里的威名太盛,小太监在这一瞪下脚下一软,当即已经跪在了地上磕头连连,语调里也带上了几分哭声:“公主饶命!公主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谢东霓被他这畏缩的模样弄得又是好一阵浮躁,刚要开口说什么,便听遥遥传来轻巧的笑声,转眼便有婉转悦耳的话语入耳:“府上的奴才不懂事,回去我定叫人好好地教育教育他们,还请东霓姐姐消消气,这大好的日子的,可别为个下人败坏了心情。”
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端庄的妙龄少女从莆中走出,步履款款,笑颜悠然。
谢东霓想了一会,这才认出她来,犹豫道:“你是……晴宁妹妹?”
晴宁是云王庶出的女儿,虽然极得云王的宠爱,却因谢长安登基时新立了不许外戚进宫的规定,几乎不曾进皇宫走动。于是,谢东霓对她的印象,始终还停留在那个儿时,那个跟在她身后爱哭鼻子的跟屁虫的时候。
如今一眼看去,只觉得彼时的小丫头此时已长得甚是明艳,眉目巧笑,举止温婉,不论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可否认,比之她自己,却是不知道强上了多少倍。
转眼,晴宁已走到了谢东霓跟前,拉起她的袖子轻轻地甩了甩,娇嗔道:“东霓姐姐便绕了这奴才吧。父王特地让我出来接姐姐,若姐姐生了气,我恐怕难免要挨上一顿训了。”
她的模样甚是娇憨,谢东霓看着只觉心下一软,也实是不忍为难她,便不再看那跪地的太监,回头朝后头的马车扬声道:“还不快下来,我们该进去了!”
晴宁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一只细脂如玉的手。
待修长的身影落入眼中,她不由微微一呆,一眼间仿似恍了神。
慕长烟从车中缓缓走出,视线在晴宁身上浅浅一落,转眼便已漫不经心地移了开去。轻描淡写地走到谢东霓身边站定,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花圃里,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言语。
晴宁那一眼出神的心思,慕长烟不甚在意,谢东霓却悉数看在了眼里,此时早已变了脸色。
她下意识地往慕长烟跟前挡了挡,甚是淡漠开了口:“想来晴宁妹妹还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进去了。”
说罢,也不待她反应,拉起慕长烟的衣袖就往里走去。
慕长烟被她拉着走了许久,视线落在牵住自己的小手上,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层浅薄的笑意。
“真不知道带你出来究竟是来帮忙,还是来平添麻烦!”直到走出很远,谢东霓才松开了手,满脸训诫地转过头来,“等会晴宁这样的官宦小姐不在少数,你若一直这样的沾花惹草,本宫的倒是婚事未必,恐怕得先将你给嫁了出去。”
慕长烟垂眸看着她,唇角笑意已然不在,眼里却是不同平日的温润明亮的眸色:“这些大家闺秀我并没什么兴趣,但如果她们真有心思,却也不怕。只要有谁心存念想,在公主眼里,还不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谢东霓没想到他会用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的嘴,闻言一噎,旋即在他的注视下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只要有本宫在,谁难道还要当面强买强卖不成?”
说完,豪气地一甩衣袖,提着宽曳的裙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