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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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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巧凤在房间里做针线,裴怜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纳鞋底。“你纳的鞋底真厚实。”裴怜赞道。巧凤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裴怜又说,“张柳能娶到你做媳妇儿,是他的幸运。”

巧凤讪讪,“我不会说话,姑娘别拿我开玩笑。”

裴怜伸手给她捋了捋额发,寻思着如何开口,“我想跟你说说我的事,你想听吗?”

巧凤有些讶异,匆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做得笔直。

裴怜被她的紧张样逗乐,忙道,“不,不,你继续做,不然我会紧张。说起来,我有很长时间没跟别人说起过这些事了。”

“哦……”巧凤又盘腿坐下,拿起手工,边看裴怜边动作。

裴怜不确定要怎么说,怕她听不懂,还是决定从头说,“我出生在一个村子里,娘像你一样,会做些绣活,做得很好。我不记得我爹,他在外地谋生,很少回家。我五岁的时候,我爹死了,我娘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后来有人来我家要收我为徒,那就是我师父。我师父来自一个很厉害的门派,在里面地位也很高,所以我虽父母早亡,倒也没吃过什么苦。”

巧凤听得很认真,但裴怜看得出,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

裴怜继续说,“我十六岁那年,无意中卷入了一场江湖纷争,误杀了师门中的前辈,从此站到了师门的对立面,成了叛徒。也就在那时,我遇见了我的夫君。他待我极好,我一直心存感激。”

我对巧凤笑了笑,她看着我,也笑了笑。

“我们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师门的追杀接踵而至,他受了重伤。师门警告我,如不就擒,就拿我师父开祭。我那时崩溃了,因为我的软弱无能,竟连累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我想也没想,立即回到师门服罪。”

巧凤完全停下了手中的伙计,神色中有些怜悯。

“我跟你说过,我的师门是名门大派。名门大派是最讲规矩的,我杀了人,势必要以命偿命的。但他们没有给我一个痛快,折磨了我很久。你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我武功很好,身子骨硬朗,顶了几天才晕死过去。后来,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沉到水底喂鱼。是师父和把我还没死透的身子捞了回来,吊住了我最后一口气。从此,师父远离江湖,带着我一直住在流霞山。”她顿了顿,继续说,“巧凤,在江湖上,我这号人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以后要是听别人问起我,我要劳你多担待些。”

巧凤这才明白裴怜的用意。她琢磨了一阵子,才说,“姑娘,你是好人,我知道你做事总有道理,不必跟我解释。你要我帮忙,尽管直说,我也尽力去做。”

裴怜冲她笑了笑,“跟你说这番话,不是解释。你既然住在我这儿,就是亲人,就是知己,总该让你知道的。”

巧凤笑了笑。于巧她而言,亲人只有张柳和腹中胎儿,知己是什么,她不懂。但裴怜这番话情真意切,她真心把她当自己人,她很开心。

裴怜又喃喃道,“我寂寞很久了,有人听我说说话,我很开心。”

巧凤瞧着她眼角的苦笑,忍不住劝道,“我不懂什么江湖恩怨,姑娘是好人,会有好报的,会有好报的。”

裴怜拉着她的手,说,“但愿吧。”

裴怜又跟巧凤说笑了一会,就被寻回去了。裴怜的腿入冬就不好,针灸能减少痛苦。裴子谦前几日把针法教给了,这是他第一次施针。

裴怜坐在床上,拉起厚厚的裤脚,露出小腿。有些尴尬,愣在一旁不知道如何下手。裴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瞎想。我是病人,你是大夫。”正要训斥几句,突然又想起裴子谦叮嘱她要多上心,态度又放软了一些,“你先回忆师公给你的口诀,都想清楚了再下针。”

认真回忆着,摸索着扎下去。裴怜抓了抓床单,尽量镇定的说,“做得很好,不过扎的时候要慢慢的,耐心点。”点点头。

裴怜深吸了几口气,寻思着聊点什么,便想起了裴子谦说起的亲事。

她挤出个笑,问,“师父问你,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他困惑地看了裴怜一眼,摇摇头。

裴怜对他的困惑也很困惑。今年弱冠,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对情啊爱啊,总该有些渴望。他这幅样子是没遇上合眼的呢还是压根没兴趣?

裴怜琢磨着说辞,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张什么样的?喜欢长的甜的、还是斯文的、还是妖媚的,还是……还是有几分阳刚的?”

想了想,“有几分阳刚的。你能不能别说话?吵死了。”

裴怜抽了抽嘴角,把心中的火气压了压,“师父难得和你说几句体己话,你耐心着点啊。你老实跟师父说,别害羞,你说你喜欢阳刚的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像男人的?”

盯着她看了两眼,认真地说,“师父不像男人啊,师父只是骂人很阳刚。我喜欢骂人中气十足的姑娘。”

裴怜瞪着他,一直瞪着他,他缩头缩脑地低下头,嘟囔道,“不是你问我的吗?”

裴怜斥道,“臭小子,你讨骂还讨上瘾了?你好说歹说也是阮家之后,要娶个母夜叉回去,你娘不得被你气死!”

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

裴怜散了几息怒火,方冷静下来。她这才体会到做师父的难。她小时候顽皮,师父也不知道生了多少气。斟酌之下,她还是耐住性子问,“其实有个姑娘挺喜欢你的,你可能没注意。你那表妹叫什么来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宣宜郡主一起的那位,我瞅着她看你的眼神害羞的紧。那时你被蛇咬伤,她是第一个冲过来问你安好的。你跟师父说说,你觉得她如何?”

他头也不抬地摇摇头。

裴怜恼道,“你别光摇头,给个话呀。”

说,“师公说了不许提宣宜郡主的事。”

她泄气了,她的耐性只能和二傻子对话到这种程度。她躺回榻上,心想着,还是下次再说吧。

白天事儿多,裴子谦和裴怜的对话不断重复,裴怜一直睡睡醒醒。瞅着天快亮了,也睡不下去了。摸索着起身,外面有人敲门,“姑娘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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