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怜到前厅用饭时偶然听到小厮抱怨,“那位贵人也特能折腾。一身伤痛还要更衣沐浴,足足洗了五桶水才放过,折腾自己也折腾咱们。”
“哟,你小点声,这位贵人可开罪不得,没看见掌柜见了跟见阎王一样吗?”
“你说他到底什么来头?”
“谁知道啊,少问少吃亏,不问不吃亏,咱别给自己找罪。”
“嗳……”
裴怜想想曲言那满身的伤,如果沾到水,那滋味、也是很牙疼。前厅里不少人在用饭,裴怜扫了一眼,其中有几人不正是一同随行的护卫吗?这些人换了身正常衣裳,一个个看起来都很良家嘛。裴怜端着饭碗过去坐,他们一个个停止了谈笑、低头吃饭。啊?这回轮到裴怜尴尬了。
她眼尖地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百里涯吗?她隐约记得他们有过交手,而且她还把他……
她讪讪的坐在他旁边,“那个,百里大哥,上次把你打伤了真不好意思啊。”
百里涯如临大敌般的搓着手掌,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百里涯就成。那次是我武艺不精,不怪您。”
“你的伤好了吗?”
百里涯拍拍胸膛,“早就好了,那点小伤何足挂齿。”
“哈哈”,裴怜干笑,那把剑砍棵树就跟砍青菜,怎么可能小伤呢。
“裴怜。”一个声音冷冷的,百里涯又低头吃饭。
裴怜应了声,是慕枫在叫她。
“过来。”他说,然后就走了,裴怜连问一句“什么事”的机会也没有。
裴怜端着碗,又在碗里夹了几筷子菜,跟了上去。
慕枫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饭,有几分嫌弃,“裴长老就是这么教你吃饭的?”
裴怜看了看手中的饭碗,不知道哪里不对。慕枫补充道,“吃饭只能在餐桌旁吃。”
裴怜歪着头想了想,“咦?是吗?师父常捧着饭碗跟我去村口看病人,等病人看好了我们也吃好了,省时省力。”
慕枫揉了揉脑门,裴长老真把裴怜当村里丫头来养了。
慕枫把裴怜带到曲言房里。疼的没力气的曲言趴在床上,听见裴怜的脚步声又精神了几分。本想经过昨晚的生死患难,裴怜对自己的感情会更进一步,肯定会衣带不解地守在床前。谁知他睡睡醒醒好几次,都没有看见她。叫人去寻,才知道这丫头跟他的侍卫在大吃大喝。这下进来,还叼了一只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活像一直过路的小狗。
“你去哪儿了?”曲言冷冷地说。
裴怜用筷子敲敲饭碗,潜台词是“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吃饭啊。”
曲言怒火中烧,不过他向来好涵养,只是龇着牙问,“我为了你受伤,你不应该来过问两句吗?”
“啊?”裴怜蹲在他的床前,“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曲言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裴怜还在跟常挽云天人交战,被她这么一问、还以为她不认账,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委屈,最后绷不住了,吼了一句,“你这死没良心的不负责任。”
裴怜愣住了,慕枫眼角跳了跳,默默退出门外。他们家家主一遇上这位小娘子就神经错乱。这样看他,哪里还有一家之主的风度,活生生地就是个怨妇。
曲言的脸深深埋到枕头里,裴怜蹲在一旁不知所措。她夹起一筷子鸡,问,“你要不要吃了腿消消气?”
曲言不理她。她想了想,“要不红焖肉?”他还是不理她。
裴怜抓抓头,“那要怎样哇?我那时确实脑子不清楚,真不记得。你为了我受伤,我是感激,给你道谢还不成吗?”
曲言从枕头里歪过头来,看见裴怜可怜兮兮地蹲在床头,可爱极了,气瞬间消了一半。他眼珠子转了转,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裴怜的神色慢慢变得暗淡,她慢慢放下碗筷,“一个人对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好,甚至为她受伤,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对我又亲又搂,感觉像对情人做的事。我思来想去,大抵是因为那位姓常的娘子,对不对?”
曲言没有做声,裴怜就当他默认了,“这几天我看你的神色,你定是爱那常娘子的。可是,我不管我长得像她,还是什么别原因,我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我裴怜和她是不同的人。你把对她的感情加诸在我身上,对我不公平,对她算是一种背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