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白在星期天的晚上,开车离开。
临行前,一次性付足了九爷的治疗费。
她送他到楼下,想着这一别,大概永不会见,于是微笑了,真心实意招手告别。
“晚上开车一定要小心...”她顿了顿说,“少抽点烟吧,学长。”
他坐在车里笑:“小姑娘,抽烟喝酒,男人都避不开这些。”
墨色的车窗缓缓升上,他颔首,对她说:“再见,李陌姜。”
“再见。”
她笑了笑,这两个字,只当做了无用的祝愿。
九爷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便待不住了,起了倔脾气,死活要出院,家里人劝不住,飘着大雪的天,收拾东西,叫了车来接。
来接的面包车是从隔壁村借来的,村长开着从学校经过的时候,陌姜正在吃午饭,忙不迭放下碗,隔了窗子扯开嗓子喊。
“村长!等我一下!我一起去!”
村长停下车,只道是小姑娘跟九爷爷感情好,笑了一脸慈祥的褶子,回喊:“没事,车等着,别急,把饭吃完喽!”
“吃完了!”
她看一眼碗里只扒了两口的米饭,抓上包,风风火火的往外跑,下楼的时候差点撞上刚回来的魏传星。
“去哪啊?”他摸着头问。
陌姜朝他摆摆手,答:“去接九爷爷!”
“我也去!”
他迈开步子追上。
村长瞧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咧开嘴笑。
“也难为你们都有孝心,挂念九爷爷!”而后大手一挥,“车宽敞,上来吧!”
后来,事实证明,车并没有村长想象中的那么宽敞。
于是,只好人分两拨接送。
陌姜说:“我留在医院里多等一会吧。”
魏传星看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要跟来的,我也留下多等会儿。”
她往后退身,一步步,贴上医院冰冷的墙壁,站立了,微笑朝九爷爷摆手。
“九爷爷,回去见。”
老人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拄着拐杖,巍巍战战的抬头看一眼天。
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太阳啊。”
是带了叹息的感慨,沉重如缅怀。
她笑着宽慰:“很快了,很快了。”
笨重的面包车,在雪地里压出泥痕,渐行渐远。
魏传星站在雪地里,看着天,喃喃道:“这两天,可能都不会出太阳。”
“瑞雪兆丰年,”她说,“来年会大丰收的。”
飞扬的雪花落了他满身,魏传星仰着头,精聚了眸光,说:“学姐你来看,四楼那里站了个怪人...好眼熟啊。”
她靠了墙壁,缓缓蹲下身,环保了膝盖,看着他。
“生病的人都一副病态模样,有什么不眼熟的。”
传来的声音很轻,落在纷纷扬扬的雪里,消融了一地。
深冬漫雪,那一片洁白洗过后,什么也不会留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春阳若昭,万物生晖...你我,总有天地可共存,那里春光明媚...那里,遥隔万里,步步生莲,再不必担心岁月无处可安放。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上楼梯...最终,慢下步子,停在第四层的楼梯口。
不过几米的距离.....
她缓缓伸出手,触碰了一手的虚无。
‘陌姜,我求求你,放过小迟吧。’
谁软了姿态,声声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