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香菱在蟠香寺失火当夜突然没了踪影,原来却是被那拐子趁乱给挟持走了。当时那拐子见来者不善,自己又惹不起,遂瞅了一个空儿悄悄混出了人堆。但他其实并未走远,与那薛蟠一样,躲了一个僻静地儿观望。
当那车子停在路边接了那个老尼姑上车时,他也认出了对方就是蟠香寺的师父。虽然当时趁乱他溜走了,但却没来得及捡拾地上的银锭,所以对于拐子来说,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丢了夫人还蚀把米。
这些晦气他一古脑儿全算在了那车上下来的明月身上。既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们不安生!于是,便发生了那晚的火烧蟠香寺。但他万万没想到,当晚除了他放火报复,竟然还有另一帮人也在寺外点火滋事。于是,火便越烧越大,大得红透了半边天,也烧掉了寺庙里里外外十几间房屋。
另外那起人正是薛蟠还有他的那帮豪奴,就在这乱得不能再乱的情形下,刚从被窝里被人拉出来的香菱,迷迷登登地被人掩口一捂,强拖进了旁边的巷道,接着当头一棒,被人打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后,却已是在一辆缓缓向前行驶的车厢之内了。
车厢里整洁宽敞,除了自己,还有两个丫头也正半躺半倚地靠坐在另一侧睡觉。香菱悄悄地看了看车窗外面,黑呼呼的一片,冷风不时吹在脸上还有些生疼。
“怎么?你醒了?”一个睡在最外侧的绿衫女孩抬起脸来,揉了揉眼睛,对香菱问道。
另外一个穿黄衫的丫头也被惊醒了,睁大眼睛看了看香菱,见她愣坐在那儿,黄衫女孩挪到了香菱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嘟哝道:“不会是被吓傻了吧?看这个样儿倒还算齐整,……大爷真为她打死了人吗?”
香菱一听“打死了人”,吓得脑子一激淋,忙直起身来问道:“谁死了?谁被打死了?”
黄衫女孩“扑哧”一声被逗乐了,重新靠在了车厢壁上,笑道:“闹了半天你不聋也不哑呀!唉,听说打死的是个小乡绅的儿子。”边说边也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
香菱虽不知这些女孩是谁,但听这二人一口一个“大爷”,脑子里便浮现出薛蟠那骄奢淫逸的面孔来。此刻脑子里一轰,难道自己的命真就这么薄吗?
她埋着脸将双膝并在了一起,闭着双眼回忆起初见那冯渊时的情景。当日拐子带了那冯公子前来相看,兑了银子后,原以为自己终于得出升天,未曾想那冯渊又提出要三日后方能过门。当日自己便暗暗落泪,还是领居的大妈过来劝慰,说是那冯公子喜欢自己,方会如此正经行事。
果不其然,第二日那拐子便领了自己又出去寻找买家,若非有幸遇上明月还有八爷,当日肯定早已落入这个纨绔公子之手。但那冯渊如何又会与这薛蟠碰上,而且还命丧黄泉的呢?香菱虽有心想问,但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惹出此等祸事,放在谁家都会将自己打个半死吧。
见香菱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下去,绿衫女孩瞪了一眼黄衫女孩,笑道:“文杏,香菱八成被你那句话吓坏了。太太既然都见怪不怪了,你何苦还讲那些个烦心的事。”
黄衫女孩也会心地一笑,说道:“是呀!大爷这些年惹的事还少了?虱子多了不咬,他们主人家都不理会了,我们作奴婢的更犯不着操心劳神了!”
文杏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微闭地说道:“同贵,这才几更天呀?昨晚上收拾小姐的东西可把我累坏了。不行,我要再睡一会儿。”
同贵摆了摆手,说道:“睡吧,睡吧,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瞌睡?总是睡不醒!香菱,你也再睡会儿吧?”
文杏年纪并不大,也就十一二岁,略带稚气的脸上,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她指着香菱身上盖着的一条毯子,试探地问道:“喂,我说你还睡不?不睡让我盖会儿?”
香菱并未听那二人说话,感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梦似的,只觉得脑袋里云遮雾扰。此刻恍惚听见有人问自己睡不睡觉,她忙抬起脸来摇了摇头,见对方的手正指着那条毯子,忙又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拿去吧。”说着,便欲从身上扯下那条毯子来。
“文杏,你好不好意思?若不是小姐让你在这儿守着香菱,这会儿你还想盖着睡呢,美得你!”年纪稍长的同贵在文杏的手臂上轻扭了一把,嗔怪道。
文杏嘻嘻笑道:“姐姐真是偏心,好了,让你这么一拧,想睡也睡不着了,同贵姐,马上天亮了你也该去换同喜姐了吧?”
同贵闭了眼睛,说道:“可不是?唉,我也要睡会儿了,还不知在这车上还要呆多少日子呢。”说完,她也进入了梦乡。文杏拍了拍那厚实的褥子,叹息一声,对香菱说道:“唉!命苦哟,还是你来睡吧。”
香菱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睡醒了,还是你来睡吧!”文杏挤着眼睛笑道:“逗你玩呢,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多休息才是。”仍然坚持还是要香菱又躺回了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