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一回转,七人便聚到了一处。
英雄四虎见着水伯伯、水婶婶进来,碍着长幼之分,敬长之谦,说话顿时拘谨起来,不敢随意胡扯,水痕夫妇但有所问,也便作答,不敢随意多说一句,待得久了,见着水伯伯、水婶婶颇为热情,不住找话题来闲话家常,老生常谈,心中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也便不再过于拘谨了,说话放开了许多。再聊到后来,聊得熟了,说到热闹处,直是天南地北,指东点西,你说一句,我道一声,说出了许多心声之事来,直是毫不隐瞒,有啥说啥。
约莫聊了两三个时辰后,七人都说累了,嘴巴干渴,见桌上有茶壶茶杯,也便倒上喝了几杯。
水痕瞧着儿子精神大振,说话振振有辞,想来已是大好了,自己肚子忽然隐隐饿了起来,不禁回头望望屋外,见着红霞一片,情知已是吃晚饭辰光,便向四虎道:“四位侄儿,想来你们都已饿了,这边有我和你们水婶婶在,你们便去吃晚饭罢。”
四虎答允了声,也便转身出去了。
水痕向一旁的花娇道:“娇妹,你去给寒儿端些晚饭来,我在这儿照料则个。”
花娇“恩”了一声,点头转身出了屋子。不一时,手中端了饭菜进来,同水痕一道喂儿子吃饭,见着儿子吃了半碗饭后皱眉不吃了,情知他已吃不下去,也不多问,向水若寒道:“我儿好生躺着休息,爹妈去吃了晚饭再来陪你。”
水若寒口中气泡,疼痛不已,时至此刻,竟无半分食欲,见着妈妈拿来饭菜,父母喂自己就食,心中念着父母关心,感激之余,也便硬撑着吃了半碗饭,当下听爹妈说要去吃晚饭,便“恩”了一声,示意他们自去便是。
水痕夫妇见儿子应允,放心一笑,转身双双出了屋子,顺手“吱呀”一声,关了屋门,径直去了饭堂,心中惦记儿子,匆匆吃过之后,又回到屋中,同已然在内的四虎一道陪了水若寒一阵子,见着天色不早,合当休息,便先让四虎回去睡了,然后夫妻二人和儿子聊了一会儿,瞧着儿子伤好,已不需要人来昼夜陪着过多照料,只需躺着好生休养便成,相互看看,心中明白,不想在此过多打扰儿子休息,便道:“爹妈回去睡了,明日再来看你。”见儿子答应了声,也便一同回了自己厢房,好生安歇了。
水若寒这一调养,直是过了二日,身子才算大好了,恢复如初。他身上伤势本就不重,只是疲累过度浑身虚脱所致而已,这般安心躺在床上休息保养两日,身子复原,那也算是情理之中之事。
这二日中,水痕除了照料水若寒外,每日必在聚义厅中召见冯平一次,于他谈心,详问山贼中事由及他在山贼中底细,凡有疑惑,一一询问再三,只要核实清楚。
冯平为人畏缩,直道自己身中奇毒,不日便死了,心中好是恐慌,只盼水痕良心发现,能早日给了自己解药,救得自己性命,因而但凡水痕若有所问,他必然详加回答,老老实实,本本份份,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水痕观察他数日,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也便相信了他,满心以为山贼首领不日必到,不想,到得第三日上,仍是不见半个山贼踪影,心中忧愁,不免焦虑起来。
中午时分,水痕见不是个事,便有心要未雨绸缪,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当即离了码头,带同英雄五虎进入聚义厅中,一行六人只在厅中说话,谈论山贼头领为何到了这般辰光,仍是迟迟未到,其中缘故,只要靠着六颗脑袋,六种思维,群策群力,详加参详。商议一阵,水痕心中直泛嘀咕:莫非他们起了反心,不顾那胖子冯平死活了?
正在这时,刘远急匆匆跑了进来,恭身说道:“启禀帮主,东南方向划来六艘大船,其行甚速,不知是敌是友,请帮主前去一看。”
水痕听了,心中已然猜到几分,立即起身,带着英雄五虎径直去了码头,放眼望去,见不远处有六艘大船正在飞快游来,船上正中大旗飘扬,黄底黑字,看得分明,便是“太湖帮”三个大字。
水痕等了三天,不见太湖帮首领过来,心中正在担忧,不知他们是否真会如期赴约,这时,见着他们来了,心头顿时一宽,当即示意两旁弓箭手收了弓箭,以示诚意,脸上笑呵呵的,站在岸边翘首迎接。不一会儿,见着船只先后靠岸,船上陆续走下三十多人来,其中有几个年轻汉子一下船只便即俯下身子,将船只抛锚绑缆好了,站起身来,跟在众人之后,缓缓行走,同他们一道径直朝着水痕等人所在走将过来。
水痕见众人已然行近,迎上前去,施了个礼,微笑道:“诸位想来便是太湖帮中头领了,久仰大名,今日如期而至,到这逍遥岛上来,想来,定然是收到你家冯副帮主信函,情知要商议大事,因而来了,如是这般,端的很好。”
当先一人“哼”了一声,双手负背,昂首傲然道:“端的很好?哼,你是何人?”
水痕见那人满脸横肉,大小怪眼,相貌怪异,奇丑无比,心中一惊,脸上却不显露,说道:“敝人水痕,是这逍遥岛上帮主。”他本想自称英雄帮帮主,后来一想,还是称为逍遥岛上帮主更为合理,便有此番说话。
那怪眼人一听,心中惊诧,正眼望着水痕,说道:“帮主?哼,你可便是那英雄帮中的水倒流么?”
水痕听他知道自己外号,脸上微微一笑,道:“敝人正是。”瞧了瞧那怪眼人,问道:“阁下莫非便是快活岛岛主张成?”
那怪眼人上下打量了水痕一番,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张成?哼,本岛主便是,怎么,你也想用计谋害死本岛主不成?哼,水倒流,你抓了咱们冯副帮主,却是把他关在哪了?还不把人给本岛主交了出来!”
水痕心中思虑片刻,微笑道:“敝人岂敢胡乱关押贵帮冯副帮主,只是把他请到山上小住几天而已。”目光扫视众人一遍,正色道:“贵帮冯副帮主正在山上聚义厅中相候,我们这便上山去罢。”
张成见他这般说话,明里不说,暗中意思便是拿冯平来压全帮头领,心中很是无奈,寻思:这厮向来诡计多端,要走也是他走前面。当下“哼”了一声,白了水痕一眼,冷冷的道:“上山去罢?哼,你来带路。”
水痕眼望众人,说道:“这个自然。来来来,这边请。”说着,转过身来,当先领路。这一转身,瞥眼间,瞧见英雄五虎在侧,便向他们暗中使个眼色,示意他们紧跟自己而走,万一苗头不对,也好见机行事。
英雄五虎情知水痕不会武功,山贼若是突然闹事,那便遭了,相互看看,立马转过身来,在他后头跟了,想要贴身保护则个。
五虎这一动作,五色衣衫飘动,张成身在一旁,已然引起注意,眯眼细看时,一对大小怪眼在五人中飞快一扫,径直扫到了水若寒青色衣衫上,望着他转身背影,想到自己先前受他羞辱,当众丢了大丑,心头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燃烧起来,顿时怒从心起,想要即使发作,脑中一转,忽然想到自己是群龙之首,帮中众头领在场,自己倘若此时胡乱动作,只恐有失身份,再则现下冯平在他们手上,情势一时之间还不明朗,自己若是用强,却也不便,思量之余,心中虽怒,却也只能强行忍住,只待时机成熟,再有所动作,当下闷怒,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哼”了一声,见六人已然先行走了,帮中众头领在自己身后跟着,也便昂首阔步,率先迈步而行。
马昆夹杂在人群之中,早已瞧见了水若寒,心中想来对自己手段未得,杀不死他,一直懊恼在心,埋怨不已。当下见他转身走了,心中愤恨,冲他“呸”了一声,嘴中唧唧歪歪,大放噘词,嘴巴干动,却不出声,只是一味悄声咒骂,却是不敢大声声张,心中意思,便是要耍一耍嘴皮子,过一过嘴瘾,暗道:这儿毕竟是人家地盘,我心中有所怨言,暗中偷偷发泄一番也就是了,如果胡乱声张出来,把事情闹大了,张老二怪罪起来,这罪责我可承担不起,到时候,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想到这儿,一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望着水若寒后背直直盯着,心中火大,怒念大生,时时想要扔出暗器射杀于他。
只因来时张成有令在先,说是冯平吩咐了,众人只准人来,不准带了兵刃过来。因而,众头领心中虽然想要携带兵刃上岛,碍于帮规森严,毕竟不敢违拗,私自携带了兵刃前来。马昆想到众人都是不敢,自己又不是糊涂蛋,非要仗着自己是冯平、张成的拜把兄弟,权势雄厚,有个强力后台撑腰,在帮中干啥都成,因而故做勇敢,强行出头,亲自以身犯险,偷偷携带了兵刃过来,更别说是要携带江湖中人为之蔑视的暗器了。
当下马昆脑筋一转,又想到要当面向他单挑,使出拳脚,光明正大的动手打他。只是码头上人头窜动,拥挤得很,自己想要硬挤上前,却是颇为不便。纵然硬挤过去了,这儿地方狭窄,人头又多,拳脚施展不开,动手却是极为不便。而即便在场众人会意,故意腾出地方来,让自己二人交手,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却又哪敢当真在众人面前卖弄,去与那能斗赢张成的东青虎水若寒动真格的了?脑中只是一味胡思乱想,嘴上喋喋不休,乖乖在张成身后跟随了,夹杂在众人之间,紧紧尾随,却又哪里敢有半分动作了。心中暗道:走着瞧罢,只要一被我逮到机会,定然要迅捷出手,将这小子千刀万剐,杀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