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想说得还真准。
刚入城中,果然便下起雨来。
暴雨。
披着雨笠斗篷,穿梭在参差的街道中,唐子清越发地觉得这和尚处处透着诡异了。
成都和长安一样实行宵禁制度,日落后击鼓三千,城门坊门关闭,各坊之间人员不得流动,违禁者若被城管一样的巡城卫兵抓到,轻则杖责罚款,重则服役坐牢。
但这当然难不倒轻功一流的符载与唐子清。
事实上,符载对成都城比唐子清熟悉得多,所以才能在一间深夜营业的青楼中迅速弄到两套合适的雨具,效率之高令唐子清惊讶。
“你经常来这里?”
“必要的时候会来。”符载微笑着解释,“青楼和饭店一样,都是各类情报最发达的地方,若想保持消息灵通,最好是到处都熟悉。”
这理由听起来十分正当。
不过男人和女人不同,就算冒雨走在大街上,唐子清也不愿意在那莺莺燕燕的地方多待半刻。
但这雨中的暗夜长街,似乎也并不平静。
比如他们刚刚踩上一个屋檐,就看见了几个速度极快的身影从前面的屋顶掠过。
这难道是演电影吗,这些黑衣人出现的频率真是不要太高!
符载倒是表现出一贯的老练,示意唐子清隐身在一片檐角的阴影后。
“他们在前面停下了,似乎要埋伏什么人。”符载观察片刻,征求唐子清的意见,“我们在这里等一等?还是先送你回使府?”
唐子清并不喜欢管闲事,但看来今夜总要弄出点什么事来,不然都对不起这到处牛鬼蛇神的滂沱雨夜。
所以她莫名地感到憋气:“等!”
雨很大,即使穿着斗笠雨篷也遮挡不了冰凉的雨水渗入颈脖,带来丝丝潮湿难耐的冰冷。
幸好他们并没有等多久。
不多时,一队人马便从横巷中驰出,后面跟着两辆马车。
唐子清注视着这两辆马车,瞳孔微缩,气息徒然紧张起来:“这是韦帅和薛校书的车驾!”
她曾经看着它们在使府出入,就算没有六蝥大旗,也绝不会认错。
符载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竟然是节度使本人啊!
凝神看了片刻,却道:“前面那辆是空的,没人。”
唐子清诧异:“你如何知道?”
“看车轮的印痕,还有马车拐弯时倾斜的角度。”
三十丈外看车轮印痕的深浅?还下着雨?
马车拐弯时倾斜的角度有多大?
唐子清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的目力,确实比符载差得远。
好吧,就算她的眼力真能看到,恐怕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所以她谦虚了些:“你觉得他们是冲着韦帅来的?”
符载肯定道:“不错,而且当马车转入前面窄巷时,他们就会立刻动手。”
因为那里是最好的地形与时机。
之前是松州劫薛涛,现在竟然在成都大街上伏杀堂堂西川节度使!
这些人真是将大唐之威太不当回事了!
唐子清手握剑柄,杀意突然上涌。
“我们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如何?”
符载不是想进使府么,当下正好有机会表现一下。
符载却想不到她会如此冲动,赶忙拉着她:“不可。”
唐子清冷冷看了他一眼,似是问:你不敢?
符载忽然觉得挺有意思,唐子清看着剑法高冷,气势逼人,事实上实战经验却少得可怜,难怪花卿府中一管烂大街的迷药也可以将她放倒。
“你看,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前面,后面全无防备,我若有张芬那样的发暗器功夫,倒可以一出手解决三四个。但他们位置分散,我们若出剑,至多一击两人,其他的难免狗急跳墙。所以最稳妥的办法,是你到前面警示连帅,我在后面监视,他们若出手,我就黄雀在后;他们若逃逸,我便想办法跟踪,说不定还能找到幕后人。”
不得不承认,这才是老江湖。
唐子清很干脆:“好,后面就交给你了。”
当即跃下屋顶,掠高帽沿,露出脸孔,迎面向着那队车马走去。
她走得速度很技巧,既不能走得太快,以免给前面的卫兵造成压力,但也不能太慢,因为身后的暗箭随时会射出。
果然她还未走到车驾三丈之外,一个卫兵便高声喝道:“前方何人,为何无视宵禁,深夜游荡!”
唐子清保持速率,边走边亮出腰中鱼符:“我是使府侍卫唐子清,要见薛校书!”
这么大的雨,谁也看不清她手上的腰牌。
但是她的名字,应该还是有人知道的,而且她已经看到了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