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却果然跨马而出,沉声道:“薛校书不在,你也不是使府侍卫,立刻止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韩却出现在这里,唐子清更加肯定车中是韦皋无疑。
脚下不停反进,将声线收成一束,送入车中:“连帅,前方有人埋伏,请务必小心。”
韩却看到自己居然喝止不了她,心中不由大怒:“大胆,将她拿下!”
唐子清到使府不过两天时间,身份不明,却已得到韦皋青眼有加,甚至惊动了韦夫人亲自出手试探,如今突然深夜接近韦皋的乘舆,不能不让本来就心怀忌惮的他更警惕几分。
唐子清低喝:“韩统领,敌人在屋顶上!”
恰在这时,一道闪电闪过,路面的水渍照出前方高高的屋檐的剪影,还有晃动的影子。
人影!
韩却这一次的反应倒是极快,右臂一抬,手中连弩已经射出。
“啊”,屋顶上果然有声响,似乎有人受了伤。
韩却立刻返身退后,贴近马车。
“保护连帅,弩射!”
“嗖嗖”的箭矢声破空而出,一轮比雨水更密集的弩|箭后,屋顶却无声无息。
看来对方的动作也很快,韩却瞳孔一缩:“飞羽卫七队,上!”
前方一队侍卫迅速跃上屋顶,雷电迸闪中,却见前方数条黑影正全速投入雨中,狂奔而去。
为首的侍卫一招手,这一队人马马上便追了出去。
韩却和唐子清却依然在原地不动。
像他们这样的高手,自然是留在身边保护更重要。
何况韩却对唐子清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车中人掀开帘子,果然是韦皋,看到唐子清一身雨笠风衣,握剑而立,面上虽有诧异之色,语气却十分温和:“子清,是你?”
只一个“子清”的称呼,便已显示出对唐子清的亲近与信任。
唐子清拱手道:“我从城外回来,恰好发现屋上藏着鬼鬼祟祟的人,恐对连帅不利,所以冒昧上前阻拦,请连帅见谅。”
韩却对她的防备,她并不是感觉不到,该有的礼数,还是必要的。
韦皋摆摆手,示意不必虚礼:“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唐子清诚实道:“子清不知。”
本该第一时间掌握事态的牙军统领,这时却被晾在一边,韩却的面子已非常挂不住,却偏偏不能发作:“连帅,属下已派一队飞羽卫追去,稍后或有线索。”
韦皋看了一眼车外的雨幕,脸上不动声色:“那便等等吧。”然后就这样挂着帘子,靠回车中,微垂眼帘,竟开始闭目养神。
果真淡定,难怪经常跟在他身边的薛涛也胆魄不凡,唐子清心中不免佩服。
其实飞羽卫已向空中发出信号弩,使府内大批牙兵不消一刻便会赶到,韦皋确实并不急着离开。
而且,他一向相信身边保护他的人,这一点,韩却还是有能力做到的。
追出去的那队飞羽卫倒是很快就回来了。
“韩统领,他们约略七八个人,我们追到前面一个街口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雨水实在太大,也未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如此暴雨,就算是猎狗也难以追踪,韩却并不意外:“知道了,你们归队。”
飞羽卫七队立刻散入队伍中。
韩却向韦皋请示道:“连帅,贼人虽然已经散走,但安全为上,连帅还是先回使府,余下的缉查便交给属下吧。”
“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刚刚追踪而去,还没有回来。”唐子清望着方才符载隐身的檐角,淡淡道,“等一等,说不定他能带回一些线索。”
这不是又要硬打他飞羽卫的脸吗?
韩却终于忍不住:“唐子清,连帅的安全岂容闪失!”
心中暗暗咬碎了牙齿,难道他堂堂牙军统领,还要听她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人安排?
唐子清皱了皱眉。
她可没忘记,飞雪岭上劫持薛涛的那些黑衣人是如何去而复返,谁知道这里的暗处又有没有埋伏着金执吾那样的高手,留在这里其实更安全。
韩却就算对她心有芥蒂,这反应也未免太大了些。
“韩统领,”韦皋微微张开双目,眼中有微微的冷光闪过,“既然已经有人追去,那就再等一等吧。”
他对部下一向宽和,但却不喜欢他们锋芒太盛,心胸太窄,尤其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女人。
韦皋那极具威压的眼神一凛,韩却的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确是过了,连忙恭敬道:“是。”
当下不再说话,只微微策马侧身,以身体掩挡在车门前。
大雨滂沱,惊雷乍闪,这一队数十人马伫立在雨中,竟纹丝未动。
唐子清看向漆黑中的雨幕。
雨水不断沿着笠沿滴落,眼前的视线也被冲刷得有些迷糊不清。
心中忽然有些担心,不知孤身一人的符载,此刻已跟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