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真神色僵住,满腔的喜悦热情顿时化作一片冰冷,皇贵妃却若无其事的接着道:我身居皇贵妃之位多年,不争宠,不谋权,不结派,视各宫嫔妃皆无差别。若在别人眼里,我们的关系过于亲厚,这绝非好事。
莲真心下略觉好过了些,樱唇微动,总算发出声音:我们永远也逃离不了这座皇宫,也将永远被这些规矩所束缚,若能得一时畅意,我。。。我死亦所心甘。
不许说这种话,再说了,规矩是人定的。皇贵妃眼里冷光一闪,瞬间又平静无波,她目注莲真,柔声道:莲真,你说过要听我的话。
嗯。
我知道日子很难。皇贵妃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于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如此,但是。。。说到这里沉吟不语,莲真星眸却重新燃起光彩,口中却道:你是说,你也有像我一样的时候么?
皇贵妃避而不答:最近来看你的人多么?
莲真却是不依不饶:你是说,你也很想见我么?
皇贵妃飞快的看了门外一眼,脸上微现窘迫之色,莲真嫣然一笑,不再继续问下去,拿筷子夹了一片鸡油煸白菜放入她碗里,答道:最近来看我的人不少,但因皇上和皇后说我需要静养,所以她们都只是送些首饰补品过来,略坐一坐儿就走了。
昨天慕绯羽来过?
嗯。提起她,莲真便不由得微微皱了眉:我本不想见她,她却守在外面不愿离去,说敏妃已然获罪,事情水落石出,她深感自己对我负疚深重,如今又跟我同病相怜,必欲见我,希望我能既往不咎,以前情相待,哭哭啼啼的,倒叫我没法子。
慕绯羽非善类,你以后离她远点。皇贵妃放下筷子,缓缓道:她现在是皇后和丽妃那边的人。
莲真微觉惊讶,皇贵妃接着道:敏妃作的恶不少,但你的孩子却与她无关。
怎么会与她无关?她害死了慕绯羽的孩子,还有那些证据。。。
皇贵妃淡淡一笑:那些证据说明不了什么。
莲真怔住:你。。。你的意思是有人诬陷她?
我不会这样说。皇贵妃摇摇头:她做过这样的事,皇上不如从前宠她,她的父亲为立储一事四处活动,又触犯了皇上的大忌,说不定有人刚好抓住了这个时机,借你腹中的孩子给了她致命一击也未可知。
莲真仔细想了一想,竟有些不寒而栗:你的意思是,那。。。那会是皇后吗?
嘘。皇贵妃摇摇头,立即阻止她:这一切仅限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猜测,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这件事暂且让它过去,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莲真想到那个孩子,心里微微一酸,勉强点了点头,皇贵妃又看了一眼门外,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握住她手,凝视着她:等你拥有了权力,你自然会拥有真相。我一再叮嘱你要忍耐,以后你会知道为什么,你要为我这样做,知道么?
她的眼神似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莲真心中瞬间安定下来,顺从的点头:嗯。
就算不能见面,也要表现如常,不能被别人察觉丝毫异样,或是见到只能以该有的礼仪相待,你能做到么?
莲真看着她的眼睛,轻叹道:我不知道。
我也似你一般想念。皇贵妃垂下眼睫,却很快又抬起头看她:我会让你的等待变得值得。
莲真欣喜至极,喉咙反倒似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反手握紧她的手,良久才低声道:我会尽量做到。
还有,以后除了重大节日需要露面,还有皇后宫里的定省,你都安心待在自己宫里,少听,少说,不争宠,不招惹是非。
我从来没有争过宠!她神色气恼,欲将手从她手中抽回来,皇贵妃却眼疾手快,抓紧了她: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这个不用你提醒。
我们将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像今天般相处。皇贵妃慢慢靠近她,声音缓慢而低沉:莲真,你要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你要做一个因失去孩子而心灰意冷的妃子,这样,你才可以好好保护你自己。因为接下来,会发生很多很多事情,而我将无法抽身。
霍府的大管家霍有忠行色匆匆,走至垂花门前,见两名青衣小厮从里面出来,忙停下来问:大爷在哪呢?
小厮垂手答道:跟二爷在厅上说话呢。
霍有忠连忙进去,来至前厅,果见霍淞和霍泽正坐在那里喝茶,行了礼,满面堆笑的道:哟,二爷也在家呢。
什么话?二爷我不能在家还是怎么着!霍泽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上,用眼角瞟着他:这个天儿,你额上还冒汗呢,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不不不,二爷哪儿的话。霍有忠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躬着身子道:老奴有要事禀报大爷。
霍淞闻言将茶盏放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奉茶水的婢女立即退下,霍有忠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大爷,今儿皇上下了圣旨了,封旷校尉为左卫将军,刚旷府悄悄派了人来传旷将军的话,说虽不能面谢,但大爷之恩必将铭记在心,以图后报。
霍淞不动声色: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慢着。
霍有忠又停下脚步,霍淞圆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以后我们私下与旷府的往来会更勤一些,我知你一向谨慎,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凡事都要机密行事。
是,老奴理会得。
霍有忠一走,霍泽便不解的看着哥哥:左卫将军?
昏君虽不理国事,却精通权术之道,嘿嘿。霍淞冷笑了一声:他嫌卫将军一职权力过重,将其一分为二了,旷冲封了左卫将军,又将他自己的御前铁卫袁岳提为右卫将军。
霍泽坐骑身子,张着嘴:我们费尽心机,帮着旷冲一步一步帮严坤那老东西拉下马来,就只得了个左卫将军?
也不必沮丧,至少是个左卫,还是大有可为。
霍泽忽然面有愤然之色:父亲从前将皇贵妃送进宫,原是想借此巩固霍家地位,谁知事与愿违,皇贵妃进宫之后,对霍家并无半点帮助,霍家遭难时,也像是与她无关似的。看皇后的母家,敏妃的母家,谁家不曾沾个光,在朝中风光一时。如今父亲虽恢复大将军一职,我们却还是如此憋屈!
住口!霍淞轻叱:你懂什么?这能怪她吗?
说得也是,要怪只能怪她肚子不争气,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倒累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