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没空宅斗作者:武思辰
第5节
其实民间的百姓大多知道一些关于抗生素的消炎功效。就好像会有人用青霉涂抹红肿发炎的伤口来消炎。但是那样的土方法,所含的抗生素含量太低,还比不上人体的自愈系统可以自主消炎,所以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要怎样才能提取青霉素呢?王仁仔细回忆自己脑子里那些五花八门的知识之后,有了解决方案。安下心的王仁终于在天光微亮的时候有了睡意,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因为王仁要回宫继续伴读的工作,所以只能求助于自己的便宜爹王子胜,让王子胜给他找一个作坊,留着里面会过滤提纯的熟手伙计们。
这样的话,等他下次休沐回家,就可以开始制作青霉素了。如果情况顺利的话,说不定等到第三次休沐的时候,他就可以给兔子进行手术了。
被圈(juan)在宫里的王仁,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折腾。要知道,在几百年后,中医仍然是不被世界认可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
但是如果王仁能在这里,在这个几百年之前的社会背景下,证明中医的大部分药方的功效,并且将后来已经被证明无效的药方和理论上的谬误剔除,引导如今的华夏医学界提前触及现代医学的理论体系。那么是不是,是不是就会在这个世界的未来,中医会被世界认可呢?
为了达成这个让王仁热血沸腾的目标,王仁开始大范围的搜集整理各种药方,打算对这些记录在册的所有药方,一一进行“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试验”。
他要用这样既费力又费钱,但是却最有说服力的方式,来给华夏大地上诞生的医学正名!要传承中医里的精华!要剔除那些阻碍医学进展的谬误!要让中医成为现代医学的基础!要让所有后来的医生都承认中医的功效!
带着这样的野心,王仁开始大把大把的花钱。从搜集药方到寻找病人,从建隔离治疗的医院到雇佣记录病情的人,银子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才回家不过一个月的王熙凤看着王仁每次休沐回家,都会从公中支出大笔的银子,心中很是不满的向赵氏抱怨。
赵氏摸着王熙凤的头发,忍不住叹气。这个女儿,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这孩子开口闭口都是叔父如何如何,闭口开口又全是叔母曾带我去了xx千金的赏花会……心里对自己的父母也多少有些瞧不上,对着自己的哥哥,更是轻蔑不止,做什么都看不顺眼。
这次王仁花钱的事情也是。若是他们家真是小门小户的勉强温饱,那么哥哥从家里不断的掏钱花,恐怕是真的不妥的。但一来王仁是在做正事,连那位喜爱医术的宗室贵子也插手了;二来他家的家底真的没有那么薄,就算王仁花费的银子再多一倍,王子胜和赵氏也供得起。
王子胜也说了,自古以来的高才之士大多是用钱堆出来的。隐士大儒们读书识字的银两花费,绝对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花费的起的。当世名将自小勤练武艺,若无名师指点或神兵利器让其如虎添翼,恐怕也不会有赫赫威名。喜爱金石雕刻书画鉴赏之人,若没有各种价值连城的珍品孤品自小调教熏陶,恐怕也难有成就。
这话虽然不是绝对,但是却也有大部分的道理。赵氏本身也很认同这点,所以对于王仁的花钱举动,心里并不是十分在意。而且为了不让王熙凤误会,也在小半个月前就和她说过一回这个道理了。
可王熙凤心里认定王仁就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根本就没把赵氏的话听进耳朵里,反倒是对王仁更加嫉恨和瞧不上了。
王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忙着把自己脑子里能想得到的、知道制作方法的各种现代药品和器具做出来,完全没有时间去注意王熙凤的嫉恨。要知道,他根本就没系统的接受医学知识的教育。包括如今开始研究的青霉素在内,都是完全依靠回忆上辈子的自己,因为感兴趣上网搜索出来的信息。
还有包括手术刀的持刀姿势、缝合的方式等等,都是王仁努力回忆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漏出来的一些细节,拼凑成的。
所以当王仁的进行了第一次手术,一只竹鼠因为术后感染而死亡时,王仁的心理压力骤增。科学研究本就是枯燥乏味而且会发生大量失误的。王仁不停的这样安慰自己。
在王仁第一次手术失败的同时,王子胜却顺利的进入了吏部,有了审核官员考绩优劣作为任务的官职。
王子腾没料到已经被自己赶回老宅的大哥,竟然就这么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直接进了吏部。原本王家的人脉经营竟然也全都不要了,表现出一副要另起炉灶的样子
这是要和王家彻底划清界限不成?
别说王子胜没有露出顺王爷这条人脉之前,王子胜那样破罐子破摔的在金陵胡作非为,王子腾都没打算让王子胜一家脱离自己的掌控。如今发现了王子胜手上竟然还有那么多自己完全不知道,而且看起来很庞大的底牌和力量,王子腾更不可能让这一家人单飞了。
原本还能以王仁的前途或者王熙凤的婚事来要挟王子胜听话。可这此王子胜一家回了京城,接回了王熙凤之后,整个家就像个铁桶一样,让王子腾无处下嘴。
没抓到任何把柄的王子腾,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母亲和那个自己“精心调、教”了好几年的王熙凤了。
所以在这一天,王子腾让人到王子胜的家里送口信,说是王老太太想孙子和孙女了,让王子胜带着王仁和王熙凤来王家。
不得不说,王子腾这招阳谋,王子胜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老太太想儿子和孙子、孙女,谁能说一句不是?难道还能拦着一个快入土的老人享受天伦之乐么?
最后的结果,就是王仁只能和王熙凤一起,跟着王子胜回了王家老宅。但是临出发前,王仁和王子胜说好了,最晚就待到吃完晚饭。要是再晚些,说不定就被留宿了。当时候不一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王仁的脑子里面全是自己鼓捣出来的那些药和器具,所以在到了王家之后,王仁就一直保持着面部的微笑谁问话都用“呵呵”回答,思绪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了的状态。
王熙凤是一进了门就直奔王老太太去,撒着娇要多住几天。王仁保持着神游天外的状态,被感觉到无趣的王老太太打发到外书房去找王子胜了。
终于从内院解脱了的王仁,转身就跑到了外书房外面,也不让小子通报,自己蹲下身躲着听壁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仁觉得王子胜和王子腾你来我往的对话里,每个字拆开读他都明白,但合并到一起,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两个人的谈话氛围绝对是敌对且紧张的。
好半天之后,屋内的两人陷入了气氛凝滞的沉默。
王仁趁这个工夫,结合两家的情况又回忆了一下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才明白是王子胜在指责王子腾当年的行为。王子腾的回答是成王败寇,不分兄弟与否。
而后王子胜又说,你不把我当兄弟,我却拿你当兄弟,所以当年我明明可以翻身却没有。王子腾说,那是你傻。
最后王子胜的语气有些疏冷的说,没错,当年他傻,如今不了。但是到底还有血脉情分在,若是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要是王子腾再想把他捏在手里,就别怪他不念往日情分。
☆、第28章王仁37
好么,原来是要撕破脸啊。但是这场对话真是太诡异了!难道这就是世家的交谈方式?每说一句话都拐着无数个弯?王仁实在无法适应这种交谈方式,直接站起身来,把书房里的两个人都惊到了。
对着两个年龄加在一起都快六十的大男人,一脸“你吓到我了”的表情盯着,王仁心里也是满囧的。但是他是真的不耐烦了!
“二叔,我爹说的很清楚了。就算是天大的仇,到底手足之情在呢。更何况当年你和我爹也没结下什么不共戴天的杀妻夺子之恨。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的,当作普通的同姓同僚交往着吧!”王仁直接给了两个人一个解决方案,“至于老太太,只要老太太还在一天,三节寿辰春节时,我们定然会来尽孝道的,可好?”
一个小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子腾也就只能默认了。他和王子胜的情分已经修补不了了,王仁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管以后王子腾会不会反悔,反正今天的事情是在王仁的乱入下结束了。王子胜带着不甘不愿的王熙凤回了自家,而王仁又跑去看青霉素的制作程度了。
其实青霉素真的很容易制作,只是很难提取出达到要求的纯度。所以只能反复的实验,来提纯青霉素。
当王仁到了作坊的时候,一群工人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一看见自己的老板来了,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上。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老板每天在这些叫做青霉素上花掉的钱,恐怕就是把他们给卖了,也赔不起。
今天因为搬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一杯子消毒用的酒精洒进了制作出的青霉素溶液里,立刻就有了白色颗粒在溶液里形成了。所有的工人都包括在内,立刻就傻了眼,接着就想到,他们这次死定了。
王仁一听经过,自己看着形成的显得有些浑浊的液体发愣。他本来以为能做出青霉素溶液就不错了,虽然不易保存,但是起码做出来了!但是如今呢,这么一个小错误,竟然把青霉素溶液里的青霉素给提纯了!
这意味着,在彻底提纯这些粉末之后,他可以大量携带青霉素了!只要把粉末溶于水,就可以让人体摄入青霉素了!不再需要瓶瓶罐罐的还生怕打碎了!
这个错误真的是太美妙了!王仁一个机灵儿站起身问那个洒了酒精的人:“大哥你叫什么?我要给你五十两银子!他日史书工笔,你的名字必然会留下只言片语!”
那个工人一听说不光不会被罚,还会得着五十两银子,立刻高兴了。至于王仁说的关于青史留名的话,这位大哥是真的没听懂。
有了青霉素和迷沸散,王仁又开始了每到休沐日就为竹鼠和兔子“开膛破肚”的练习学习。一开始因为手法问题,王仁害死了许多的竹鼠和兔子。后来终于慢慢的把死亡率降低了。又过了许久,最近的几次手术,竟然一个死亡案例都没有!
这个数据让王仁很是兴奋。此时的王仁已经十四岁了,距离从金陵入京,也过了整四年了。明年十一皇子满了十五岁,就要入六部当差了,而王仁也势必就会结束自己的伴读生涯。
不得不说,十一皇子其实是一个好孩子。王仁作为十一皇子的伴读,一次也没有替十一皇子挨过打。倒是因为本身的原因,总是被上书房的师傅们打手板。
无论十一皇子多么的体恤王仁,王仁都没怎么往心里去。王仁其实也清楚,这是冲着自己的父亲和顺亲王的面子呢。
这几年里,王仁和太医院的太医们混得更熟了。因为有着一起完善缝合术的情谊在,这些太医们也不再对王仁的各种理论嗤之以鼻了。有时候,还会给王仁一些中医知识上的指导,加快了几个对照试验的进度。
这一天,几个太医又被王仁叫住,缠着他们讨论手术推广的可能。
这个时候的太医们,倒是有志一同的开始打击王仁了。他们列举了种种的不可能之后,王仁却一点都不气馁,一一反驳那些不可能的理由。恰好第二天就是休沐日,王子胜心血来潮进宫来借王仁回家,赶上了这场论战。
王仁看见王子胜来接自己了,立刻蹦出了一句:“我已经做过开膛手术了!”
一瞬间,太医们的视线全都落到了王仁的身上。
王仁面对众人的注目,一点也不怵,高傲的一抬下巴:“华佗做得,我也做得!我已经给十多只竹鼠,两只兔子开过膛!它们现在还在我家院子里养着呢。”
王子胜倒是知道王仁给这些动物开膛破肚之后又缝上了的事情的。但是要是太医们让他儿子此时把证据拿出来,恐怕他儿子就要丢大丑了。
上一个休沐日里,王仁和王熙凤大吵了一架之后就自己回宫继续当伴读去了,后脚王熙凤带着几个不停劝阻的嬷嬷闯进了王仁养动物的院子里把那些王仁平日里当宝贝一样养着的竹鼠和兔子给做成菜了。守院子的小子们也不能对家里的大姑娘动手,所以没拦住王熙凤,而且当时王仁已经进了宫里,所以王仁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事情。
王子胜眼见儿子要差人回去把那些拆了线过了感染期的兔子送进宫来,只能赶紧拦住,在王仁的耳朵边上说了前后因果。
王仁心里这个恨啊!那些兔子和竹鼠身上的手术伤口可还在呢!若是让这些太医看一眼,让他们相信并且开始普及推广了,那么无异于是拨快了华夏医学发展的时钟,能尽早的建立现代医学体系!王熙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可怕的事情!
可事已至此,王仁也只能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几位大人若是有兴趣,可以到我府上亲眼看一下这项从华佗祖师爷之后就失传的技艺!小子必定扫榻以待!”
说完,就拉着王子胜回家。王仁感觉自己必须立刻回家去问问王熙凤到底是怎么想的?口舌之争而已,竟然这么不依不饶?四年的时间了,王熙凤如今也有十岁了,竟然还是把心向着外人不成?
可等王仁回到了家里,看见了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赵氏身边的王熙凤事,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找王熙凤的欲望。王熙凤说到底,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罢了。她不明白她打杀的是多么重要的实验数据,她也不明白医道之于华夏未来的重要性。
正因为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也就无所顾忌。和这样一个无知的人,又有什么好质问的呢?
王子胜看着王仁脸上对着王熙凤的怜悯表情,心里开始合计,是不是应该早点把王熙凤嫁出门去?否则在这样下去,王仁恐怕就真的不再把王熙凤当妹妹了。
王仁怀着对王熙凤的怜悯进入了梦乡,第二天精神抖擞的起床。他料定今天一定会有太医来拜访自己。
果然,王仁才用了早饭,就有三个太医相携而来,要见识一下祖师爷华佗曾施展过的绝技。
王仁也没有藏私,从消毒手术室开始,到准备迷沸散、青霉素,最后到穿着手术衣、清洁双手。所有步骤都向三位太医巨细无遗的展示。
然后,三个人见证了王仁给一直怀孕足月的母兔子做了剖腹产手术,从母兔的体内取出了四只小兔子。
当手术成功之后,几个太医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一个个问着自己的问题。王仁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对方一切。
当三个太医夸奖王仁年少有为、堪称天才的时候,王仁忍不住苦笑,打断了他们想要在人体上做手术的讨论。
“几位大人大概不知道,手术室的东厢房里,放了许多拳头大小的骨灰罐子,都是被我这堪称天才的绝技给害死的。少说有几百只兔子竹鼠死在我的手上。”王仁一点儿也没觉得把自己曾经的失败告知对方有什么不妥,“小子之所以能给这母兔剖腹生产,是因为小子有这几百个生灵的死亡做奠基的。诸位大人若想在人体上动手术,也必须对人体的内脏器官知之甚详才行。请问哪位大人曾亲眼见过人的内脏?不光是活人的,死人的也可以。”
三个太医在王仁说话后冷静下来,全都沉默不语。王仁见三个太医全都一脸凝重,忍不住把当年自己认识的那个仵作的姓名告诉了这三个人。
“这位大哥认识义庄的庄头儿,我曾经和他一起去过几回义庄。那里的无名尸甚多,几位大人可以去找这位大哥帮忙。”
三个太医接了王仁的帖子,立刻要起身告辞,也不管此时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王仁对着几人匆忙离去的背影一笑,果然是医痴的范儿啊!
因为是十日一回的休沐日,王仁向来是把所有事情都集中在休沐日的当天下午处理的。待王仁吃了午饭,负责通过对照试验来验证王仁在医书上收集到的药方有无效果的管事,进来向王仁递交最近十天的试验结果。
又有一批药方被证明于病症一种有显著效果,四种无明显效果,七种无效果。这个数据已经很好了。要知道,王仁曾经在搜罗药方的过程中,看过许多明显属于无稽之谈的药方。要证明了这些药方真的属于“无稽之谈”,也是对医学进步的一大推动。
☆、第29章王仁38
为了这,王仁花了无数的银子。好多人,包括给王仁执行这份工作的下人,都觉得王仁傻。王仁只能反复安慰自己,这可是已知的、最科学的能够检验某种治疗方法和药物效果的手段了。
当年的林弗医生虽然通过对照试验了解了治疗坏血病的治疗方法,但还是等了将近二十年才彻底推广这种疗法的。他从这些试验开始,到现在也才过了三年而已。总会有那么一天,他的行为会被证明并不是犯傻的那么一天!
机会总是说来就来的。
这几年川省、鄂省频发洪灾,如今的鄂省虽然洪水退去,但是却爆发出了大范围的疟疾。因为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鄂省已有近十万人染上疟疾难以治愈。而且患病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
这头王子胜和王仁说了当今因为疟疾而头疼不已,那头王仁立刻让人把自己去年对四千人进行的疟疾药物测试数据给整理出来。推广这种验证药物、疗法的科学方法的机会,来了!
在王仁进宫面圣的第二天,就带着赵氏给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和五名太医一起赶往鄂省。而王仁要求准备的药物,要随后才能到达。
若说王仁赴鄂让谁的情感波动最大,那么莫属于一直看王仁不顺眼的王熙凤了。
在王熙凤的心里,王仁就是一个废物点心一样的人。每天不务正业不说,还大手大脚的肆意挥霍,鼓弄些一点用也没有的东西。本以为王仁就会这样过一辈子了,谁知道才一得到鄂省疟疾横行的消息,就自动请缨,带着他这几年弄出来的药物去了鄂省,扬言要三个月治好疟疾。
夸下了这样的海口,若是将来治不好这疟疾,恐怕不光是王仁本身,王子胜和赵氏也都好不了。王熙凤是真的不明白,王仁哪里来的自信?这样想着的同时,王熙凤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个让她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她比不上王仁。
若是谁家有姑娘拿自己和男子比较,而且果真的出色,也会成就一段佳话传奇。可王熙凤仔细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和王仁易地而处,自己有没有勇气踏上这可能是不归路的旅途?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治愈疟疾,她也没勇气踏上前往鄂省的道路。没来由的,王熙凤想起赵氏劝王仁不要去鄂省时,王仁的回答:“若此事一成,不光可以救鄂省百姓,更可以使学医者多思多践,后世百姓皆可受益。这是不世功德!孩儿愿意以身犯险以活万民!”
若是王仁说的是真心话,那么从前一直看不上王仁的自己的种种行为,岂不是既丑陋又无知么?若是真的,那么自己那些嫉妒心和私心,岂不是如同那混元浊物一样,污秽有不堪么?
不!我王熙凤不会比不上那个王仁的!王熙凤这样对自己说着,可是脑海里偏偏回响着那次和王仁吵架的时候,王仁说的话:“你总是自以为比谁都强,其实根本就比不上。都说你豪爽泼辣,不过是把泼妇换了个说法罢了!说自己会管家理事,可是谁家的千金不会管家理事?说自己是被当成儿子养大的,又有哪家的儿子只会看账本子?自视甚高不说,被人夸几句就毫不犹豫的给人当枪使!总是口口声声‘二叔’‘二叔’的,二叔的亲生女儿是王熙鸾!你就算上赶着认人家当爹,人家也不惜的要你!你总想压我一头证明自己比男人强,可是自古以来比男人强的女人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有一技之长可以名留青史?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我强?就因为牙尖嘴利不留口德么?”
也因为这次争吵,王熙凤把王仁养的竹鼠和兔子都给做成菜了。从那以后,王仁也不太理会自己了。
王熙凤一会儿觉得王仁说的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没有王仁说的那么差。就这么反反复复的纠结着,不过几日的工夫,整个人就消瘦了下来。
待到王仁在鄂省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回来,那些有好有坏的消息,更是弄得王熙凤心神不宁。
人有时候容易走进窄胡同里,进退不得。但若是撑着走下去,说不定前面就是豁然开朗了。王熙凤在这么自我折磨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然在一天早上,从窄胡同里出来了!她承认自己不如王仁,承认王仁说自己自视甚高其实不如人的事是事实。
她只是个普通的内宅女子,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脂粉堆里的胭脂英雄。她无知又自私,端着可笑的嫉妒想跟男子比高下,却偏偏比不上。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王熙凤从来都不是个愚蠢的人。在认清了自己的错处之后,那些从鄂省不断传回来的消息,那些被治愈的地区的名字,都让王熙凤有种深深的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开始迫切的希望王仁能平安归来,继续那个让后世百姓受益的“活万民”之事。
而远在鄂省的王仁,也真的控制住了鄂省的疟疾病情,并且让大批的患者不断痊愈。三个月后,王仁回到了京城,恍若隔世一般。
本来王仁是希望能够呆在鄂省跟进治疗,一直待到疟疾彻底被消除的。可是赵氏在家书里的哭诉、王子胜字里行间的关心和——令王仁感觉有些惊悚的——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王熙凤求的药王符,都在催促着王仁回京。
“……姑娘让奴才给大爷带句话,”来送信的小子在交给王仁药王符的时候说,“‘过去是妹妹左了心思想差了,如今妹妹只盼望哥哥能平安归来,还能再续手足之情’。姑娘为了求这个符,和太太一起,从山脚下跪着上了香山呢。要小的说,姑娘这回说不定是真的想和大爷和好了!”
鄂省这头基本上没什么大事情了,王仁也就忍不住想回京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个恨不得自己从来不存在的妹妹改变的!
虽然王仁离京的时候,赵氏只是红了眼眶,王子胜也是面不改色。但是当王仁回京后,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假象。现在的赵氏,也不哭、也不骂王仁,就是一个劲儿的对着王仁嘘寒问暖。
甚至王仁刚回京的那几天里头,赵氏会在半夜带着丫头嬷嬷穿过二门到前院,只为了给王仁掖掖被角。
王子胜表现的正常一点,就是反复不停的唠叨着“我年纪大了”这样的话。王仁想到王子胜今年不过三十一岁,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王熙凤开始不停的给王仁送各种自己做的器物。从络子到荷包,从书签到扇坠子,后来把王仁的鞋面也给包了,绣了一幅看起来很抽象的“白菜平安”图。
面对这么让人受宠若惊的强烈感情,王仁是真的不适应。恰在此时,有人给王熙凤说亲了。这件事情,恰到好处的解了王仁的困境,转移了王子胜和赵氏的注意力。王仁的压力顿时大减。
本来王仁以为,王熙凤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二岁,是不可能这么早定亲的。谁知道自己才出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吃个饭的工夫,回来就听说自己的妹妹已经定亲了。对象是荣国府的大老爷之子——贾琏。
好不容易终于变得可心的妹妹,眼瞅着这么快就要归别人了,王仁真的很郁闷。而更郁闷的是,如果嫁给了贾琏,说不定此刻这个终于把自己当成的哥哥的王熙凤,最终还是会落得个“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的结局。
好吧,现在的自己是一定不会让这个妹妹破席卷身、抛尸荒野的。但是王熙凤和贾琏在一起,真的不幸福啊!
而且荣国府里还有个像苍蝇盯肉一样盯着府里爵位的大贾王氏——他们的大姑妈在呢。面对这位大贾王氏,王熙凤基本上就是给人送菜的料了。
但是婚事已经定了,不可能因为王仁的一句话就退了。对于现在(重音)这个真心实意爱戴自己的妹妹,王仁还是很喜欢的——要不是王熙凤的性格没变化,他还以为王熙凤也被穿越了呢——王熙凤对着别人不假辞色,偏偏对自己就是乖巧十足的样子,充分满足了王仁那种“我妹妹最崇拜我了”的虚荣心!
于是王仁直接找到了荣国府里。
因为王仁是未来的亲家大舅哥,又是二太太的侄子,算是贵客,所以被一路迎到了荣国府最高掌权人——贾史氏的院子里。
大贾王氏作为牵线人是必须在座的,贾琏作为未来妹夫也作为陪客,贾政上衙去了,贾赦纯粹是对王仁有些好奇所以来看看的。
王仁一看人挺齐,也没虚客套,直接张口提条件:“我们家嫁女儿,就两个条件。”
来看热闹的贾赦一点都不嫌事大,就当自己没看见贾史氏听到王仁提条件时候骤然落下的脸,开口接茬:“大侄子你说,只要合情合理,咱们贾家都答应!”
“这第一件事,就是麻烦亲家翁向圣人递折子,给我未来妹夫请封世子。”
“啪啦”一声,贾史氏一个手抖,把茶杯给摔了。
☆、第30章王仁39
“世子”一词,最早出现在周朝。原本是指天子或诸侯的嫡子中的储君。朝代更迭之后,“世子”一词成为了凡有爵位传承的人家里,继承人的称呼。
贾赦本人降三等承袭了贾代善的超品国公爵位,如今是正一品的三等候,称为“威烈将军”。本朝的勋贵们多是寒门军功出身,所以于爵位传承上多有马虎之处。大都是等到老一辈的袭爵之人仙去之前,才上折子向皇帝启封继承人。
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家在袭爵人尚在的时候来请封世子了。其实朝廷律法还是准许的,只是大家大都随波逐流罢了。
贾家的情况,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若是贾赦没有在生前及时向当今递折子确立爵位传承,在有着更优秀的继承人的情况下,很可能贾琏什么都得不着,彻彻底底成为一个笑话。
而皇家,每天鸡零狗碎的事情那么多,谁有功夫管你一个没实权而且已经很碍眼了的爵位传给大房还是二房?明面上的理由摆出来,像是大房无德无能唯有二房另一嫡子德行高尚可承袭爵位,皇帝画个“准奏”就结了。
可惜贾家没等到那时候,就被抄家了。大贾王氏的一番算计终成了一场空,否则的话,还真的有可能是贾政这一脉承袭爵位。而最有可能得到爵位的,就是贾宝玉。因为那个时候,贾珠已死,而贾宝玉是贾政的唯一一个嫡子了。
但若是真的在此时就给贾琏请封,那么大贾王氏可就真的什么都得不着了。贾史氏也明白,若是真的给贾琏请封世子,那么她这么多年压一房抬一房,自己稳坐钓鱼台的局面就全毁了。
“仁哥儿怎么冒出这么句话?”贾史氏强压下起伏的心情,笑呵呵的问王仁。
王仁也笑呵呵的回道:“我朝立法本就有规定,‘凡爵位传承之人家,可上书天听,以定后嗣爵位之传承’。我也是希望我妹妹将来能嫁得风风光光的。
如今我这未来妹夫身上,不过是有个五品的虚职,就连请封诰命,也只能给我妹妹五品宜人的凤冠霞披。若是定下世子身份就不同啦。可以直接请礼部来主持婚礼不说,而且今后妹妹的穿戴都可以按照三品淑人的品级准备。这是大大的长脸啊!”
末了,王仁看着沉默不语的贾史氏和欲言又止的大贾王氏,又对着贾赦问了一句:“亲家翁,这个条件,算是合情合理吧?”
“合理!太合理啦!”贾赦也知道此事一成,对他和贾琏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立刻大笑着回答王仁。
贾琏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立刻起身对着王仁行礼:“让哥哥见笑了!来日我定会让凤哥儿风风光光的嫁到我贾家来。”
“叫什么哥哥?今后该叫大舅兄了!”贾赦轻轻给了贾琏一个脑勺,笑斥道。
王仁听了笑眯眯的看着贾琏:“你也别忙着行礼。我们两家本就是老亲,凤儿又是我唯一的妹妹。为了能让凤儿嫁得风光,少不得我要对婚礼指手画脚讨你的嫌了。”
“全凭舅兄的吩咐!”贾琏再次深深施了一礼。
那头王仁和贾琏拉近感情呢,这头贾史氏一听贾赦的话,已经缓过劲儿来要立刻搅黄这件事。结果才抬起手要说话,就被王仁用余光看见了。
到底是当了几十年老太君的女人,比起一直绞着手中的帕子却不知该怎么应对的大贾王氏来说,临场反应还是很快的。再加上又占着辈分高的便宜,在贾家说一不二,恐怕自己今天要是不把事情彻底给钉死,贾赦还是会被贾史氏以孝道要挟,把今天的事情给抹了。